就在大东山祭祀典礼即将开始的前夕,庆帝竟再次亲临二皇子府。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如同一个寻常的父亲来访,只是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凝重与隐约的疲惫,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
书房内,父子二人再次相对。气氛比之上次,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庆帝看着坐在对面,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李承泽,沉默了片刻,终于开门见山:“大东山之事,朕希望……你不要出手。”
李承泽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感到意外。他早已看穿庆帝这盘棋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借机清洗内外所有不安定因素,甚至一举重创或铲除其他大宗师,为庆国未来的扩张扫清顶级武力的障碍。自己这个实力深不可测、完全不受控制的变量,若是贸然插手,确实可能打乱他所有的布局。
“这是你毕生所愿,亦是目前看来,最能确保庆国国力腾飞,甚至有望完成天下一统的最稳妥之法。”李承泽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我应允你,此次大东山,我不插手。”
庆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紧绷的心弦并未完全落下。他知道,这个儿子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
果然,李承泽紧接着说道,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只要你们……不动范闲。他,是我最后的底线。”
庆帝眉头瞬间紧锁,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一丝难以理解的不悦:“朕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与那范闲,相识不过年余,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谈何深厚情谊?你为何要如此维护他?甚至将他视为底线?”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疑惑。范闲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儿子如此另眼相看?
李承泽看着庆帝那充满算计与权衡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这世间,你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你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任何纯粹的情感羁绊,只剩下冷冰冰的利益权衡与帝王心术。你不会明白的。”
庆帝被他这话噎住,脸色变幻,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复杂的冷哼。他深深看了李承泽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得到李承泽不出手的承诺,已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至于范闲……只要那小子不自己找死,他原本也并未打算在此时取其性命。
***
大东山,皇家祭坛。
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庄严肃穆的祭祀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庆帝身着繁复隆重的祭天礼服,立于高高的祭坛之上,神情肃穆,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前来向上天祈求国泰民安的君王。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袂,更添几分孤高与神秘。
山下,随行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按照品级肃立,气氛凝重而压抑。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是何等的汹涌。
李承泽并未随行,他依旧留在京都的府邸之中。但他的眼线,却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了遥远的大东山区域。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上。
祭祀的流程一项项进行,钟鼓齐鸣,香烟缭绕。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皇家典礼。
然而,就在某项关键仪式即将开始之际,异变陡生!
“报——!!!”
一声凄厉仓皇的嘶吼,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一名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斥候将领,连滚带爬地冲破了外围的警戒,踉跄着扑倒在祭坛下方的广场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陛下!不好了!外围……外围防线被突破了!是……是北齐苦荷,东夷城四顾剑,还有……还有叶流云!三位大宗师联手杀过来了!弟兄们……弟兄们挡不住啊!死伤……死伤惨重!”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苦荷!四顾剑!叶流云!
三位屹立于武道之巅,各自代表一方势力的大宗师,竟然真的联手了!而且目标直指此处的庆帝!
广场之上,顿时一片哗然,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文武百官人人色变,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谁能想到,这场祭祀,竟然真的成了引动天下风云的修罗场!
祭坛之上,庆帝缓缓转过身。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的消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与惊慌,反而露出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他俯瞰着下方骚动的人群,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看一群即将入瓮的猎物。
风,更急了。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
三位大宗师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笼罩了整个大东山。
这场庆帝精心策划,赌上国运的惊天杀局,终于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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