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医生确认苏晚身体状况稳定，只需回家静养、定期复查后，出院手续终于办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林深亲自开车，载着苏晚离开了医院。他没有让陈明代劳，也没有叫司机，仿佛这趟归家的路，必须由他亲自护送，才能安心。
车子平稳地驶入他们同居的那所公寓楼下。这里，曾是他们以“契约”之名划清界限的临时居所，充满了客气而疏离的回忆。但此刻，当林深停好车，绕到副驾驶座，小心翼翼搀扶着苏晚下车时，空气中流淌的气息，已截然不同。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距离。他的手臂坚实而稳定地托着她的肘弯，另一只手则虚虚地护在她身侧，姿态自然而亲密，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晚没有拒绝，任由他搀扶着。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脚步略显虚浮，靠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才觉得踏实了许多。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医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也似乎驱散了某些积压在心底的寒意。
走进公寓，一切陈设如旧。干净，整洁，甚至带着一丝无人居住的清冷。但细微之处，已然有了变化。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束新鲜娇艳的百合花，不再是容易引起他过敏的鲜切花，而是被巧妙地换成了仿真度极高的永生花，洁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旁边，还放着一盆她之前照料的多肉植物，叶片饱满，长势喜人，显然被人精心呵护着。
苏晚的目光在那束百合上停留了一瞬，心头微动。她记得他曾经固执地摆放鲜花，哪怕过敏也不肯撤掉，那时她不解，甚至有些气恼。现在，她明白了那份笨拙执着背后的意义，也看懂了他此刻替换成永生花的体贴与改变。
林深扶着她到沙发坐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手里。
“感觉怎么样？累不累？”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还好。”苏晚接过水杯，指尖与他微触，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那点因为久未归家而产生的陌生感，悄然消散。她抿了口水，水温正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却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尴尬的沉默，而是浸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意。他们之间，那层名为“契约”的薄冰已经彻底融化，横亘了三年的遗忘鸿沟，也正在被某种悄然滋生的东西迅速填平。
林深看着她小口喝水时低垂的睫毛，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再次被触动。他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极其自然地，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微凉的手。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一点点驱散她指尖的凉意。
她没有抬头，耳根却悄悄漫上一抹极淡的绯色。
“我让阿姨炖了汤，晚上就能喝。”林深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日常的烟火气，“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
“嗯。”苏晚低低应了一声。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也将相偎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笼罩其中。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激动人心的告白。
只是一个简单的搀扶，一杯温度刚好的水，一个自然的握手，一句关于晚餐的寻常叮嘱。
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温暖与安心。
从医院回到这个承载过疏离、也正在孕育新生的“家”，某些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彻底改变了。
暧昧且温暖的气流，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仿佛冬日过去，春天终于捱过了料峭的倒春寒，真正地、温暖地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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