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情急之下冲得太猛，脚下不知被谁慌乱中伸出的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巨大的冲力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猛地撞在了正疯狂前扑的林秀芳身上！
“啊～”
一声凄的惨叫猛地爆发出来，盖过了堂屋所有的嘈杂。
林秀芳被父亲这狠狠一撞，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
她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小妹～”
“堂姐～”
林富军和林富强同时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是都来不及了。
林秀芳沉重的身体朝着冰冷的地面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侧摔下去。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钉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林秀芳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那张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惨白如纸，大颗大颗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她双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捂住自己高耸的肚子，仿佛要按住什么即将碎裂的东西。
“哎呀，我的金孙啊！这可怎么办呀！”
张桂花直接扑了过去，吓得手足无措。
“呃啊……啊～”短促而压抑的痛呼从林秀芳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随即被更深的剧痛淹没。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暗红色液体，迅速在她身下白色的裤管上洇开、蔓延，在昏黄的灯光下令人更加惊心动魄。
那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在沉闷的堂屋里弥漫开来。
“秀芳！”林和平也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女儿身边，双手颤抖着想去碰她，却又不敢，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悔恨，“血，血，天哪！这……这……”
林家那几个后生也吓懵了，脸色煞白地围上来，手足无措。
“我的肚子……好疼……疼死我了啊！！”
林秀芳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啊～”她身体剧烈地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更汹涌的血流。
周清华瘫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妻子身下那滩刺眼的暗红，看着她在痛苦翻滚哀嚎的惨状，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周远山也吓得喃喃自语，几乎站不稳。
王凤英最先从震惊中回神，她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农村妇人。
短暂的惊愕过后，一股强烈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嫌恶。
“还愣着干什么，快散开，得赶紧抬人去医院！”她厉声吼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冲散了堂屋里死一般的凝滞。
“清平！快去推板车！铺上最厚的稻草和被子！”
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林家后生，冲到林秀芳身边蹲下，动作麻利地查看情况，同时镇定指挥。
“张桂花，你是死的吗？把你屋里干净的旧布、棉花，全拿来，快！”
“哎，哎，好……”这是张桂花唯一听话的一次。
周清平反应很快，抬脚就冲出堂屋，直奔院墙角落放板车的地方。
院子里的周家后生也快速行动起来，帮忙推车的，寻找干净稻草的，一位年轻后生也赶紧上前，搀扶着周永邦移步到院子里的开阔处。
反而堂屋里的林家人乱了方寸，倒下的毕竟是他们林家的出嫁女，万一出了事，今天跑这一趟反而不落好。
一片混乱的声浪中，林秀芳的惨嚎渐渐被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呻吟取代。
“快，快将她抬上车！”
王凤英镇定地指挥着众人。
很快，林秀芳被抬上平板拖车。
不用吩咐，周清平就拖着板车往出了院门，几个堂兄弟立马在后面推着车。
林家人反应过来后，也都跟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周家空了大半。
王凤英停了下来，抬手擦了一下满头的汗，眼睛瞥到依然瘫在地上的周清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周清华，你是个软脚虾嘛，你媳妇都被拖走了，你还不赶紧跟过去，我们周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没有担当的人！”
王凤英的嫌弃溢于言表。
转头看到傻眼了的周远山和张桂花，王凤英觉得肺都快炸了。
“还有你俩，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呀，不跟着去医院，等着林家人明天又打上门来啊！”
王凤英顿时有了想打人的冲动，简直了！
张桂花三人挨了王凤英的骂后，这才行动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院子里的周永邦站拄着那根油亮的枣木拐杖，看着刚才堂屋里的情形，苍老的面容在摇曳的油灯光影下显得格外凝重。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远山这一房除了清平，全都毁了。
王凤英看到院子里依旧站着的七叔，愣了一下，才开口道：
“七叔，让您操心了！林秀芳问题不大，出血不多，我摸了她的肚子和脉象，孩子应该能顺利生产，您就放宽心吧！”
周永邦闻言，叹了口气。
“清林，把你七叔公送回去，路上小心点！”
王凤英又开口吩咐搀扶着的周永邦的堂侄儿。
西屋里，徐美华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只敢紧紧抱着女儿。
周念薇其实也吓得不轻，刚刚屋外混乱一片，她知道林秀芳摔倒了。
虽然她恨林秀芳，但是如果因为这一摔，一尸两命，她也有点难以接受。
林秀芳犯的错应该由法律来制裁，而且她想要亲自报仇，给上一世他们的一家三口一个交代。
徐美华听到动静散去，这才拉开了房门。
“二婶～”
“哎哟，瞧我，都快把你们娘俩给忘了！”
王凤英用灶膛灰清扫了地上的血迹，刚洗了把手，就听到徐美华喊她，立马就跑过来，拥住她。
“吓坏了吧，没事！林秀芳没什么大问题！”
她又伸手将周念薇抱过来。
“我们妞妞胆子真大，这么大动静都没怎么哭闹，真棒！”
她转头又催促徐美华，
“你收拾一下东西，搬我家里去。要不然，你这个月子坐不安生！”
王凤英知道，林秀芳和林家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后头肯定还有得闹。
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想管其他了。她只想护着清平一家，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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