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被支走后，沈霞这才有了‘精力’来关心不仅被打，还被冷落的温宝珠主仆俩。
“温姨娘？”
“姨娘没事吧？”
对待温宝珠，沈霞的态度不知道比沈红好上了多少倍。
同样都是夫人沈文欣的陪嫁丫鬟，前者也比后者更有心机得多，也更擅长为人处世。
但她一口一个‘姨娘’，非但让人感觉不到亲切，还让人毛骨悚然的。
温宝珠的状态很不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再低着头。
因为叶英帮着转移了沈红的注意力，她这才有了爬起来的机会。
而后，她手忙脚乱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又费了好大劲才把衣衫勉强地拉拢，可衣服上的扣子却早已不知去向了，她只能用手拽住衣襟。
沈霞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滑稽画面。
温宝珠低垂着脑袋，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的两侧，而她两边的脸蛋依旧看得出来是高高肿起的样子，哪怕有了头发的修饰。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身子颤抖着，满心都是无助和害怕。
“姨娘。”
叶英也趁机靠拢了过来。
她伤得并不重，只是她很担心宝珠，担心她的情况。
毕竟宝珠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脑袋有没有事呢。她身上的伤口估计更多吧！
可沈霞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叶英开眼了。
“姨娘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好好说叨说叨姨娘迟来的这桩事吧！”
“姨娘可是愿意？”
沈霞挑了挑眉，神色可见得正经了起来，说是征求温宝珠的意见，但一连两问，压根就没有给她可以拒绝的机会。
？
叶英愣住了，少有的双眸里染上了火星子。
她的心沉了再沉又沉。
听她的口气，这是不打算追究沈红打人的责任了呗！
还说叨说叨迟来的那桩事？
宝珠迟来见夫人有比丫鬟打姨娘还更恶劣，更可恶吗？
她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她看呀，那沈红被带到里面，才不是受惩罚去了，而是被保护起来了。
可怜宝珠了。
叶英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深深的褶皱里藏满了对温宝珠的疼惜。
她很想开口说话，替宝珠辩解的，但如今她卑微的身份是她怎么也跨不过的一道坎。她强行质问，只会赔进去自己，还拖累宝珠。
想了想，叶英闭嘴了，看向了温宝珠。
“愿，愿意。”
温宝珠忍住疼痛，点了点头。
她发现她说话时，嘴巴竟扯得生疼。
要是能不说话就好了，她就这么点出息，这么点心愿，结果真被满足了。
“那好，在我询问的期间，姨娘只需回复‘有’或者‘没有’就行，沈霞会根据姨娘的回答和某人的说辞，秉公处理的。”
“好。”
随着温宝珠的一个‘好’字落下，沈霞提问，而她回答的问话方式正式拉开序幕。
“沈红可有亲自去姨娘的溪云阁，亲自去请姨娘过来？”
“有，她有。”
听到沈霞说到沈红的名字，温宝珠明显得一怵，眼神收缩着，神色还不自然，最后，她极为勉强地承认了。
但沈霞并不关心她的反应，连停都没停，就继续地问了下去。
“沈红可有说是夫人有事找姨娘？”
“有。”
“沈红可有让姨娘立刻就过来观星楼？”
“有。”
“那姨娘可有如实做到？”
“没有。”
“好了，我要问的都问完了，看来沈红没有说谎，是夫人错怪她了。”
沈霞利落地得出结论。
下一秒，她也学着卖起了关子来，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那姨娘可知沈红为什么跪在地上，秀气的脸蛋上还多了几个巴掌印吗？”
温宝珠已经能猜到了。
她想过她没有立即过来观星楼，情况会有些严重，但万万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沈红被夫人狠狠地处罚了，因为她没有请到她。
而气不过的她将受到的委屈泄愤在了她的身上。
归根结底……
没有等来温宝珠的回应，沈霞自问自答道：“夫人觉得她没有用心去完成交代的任务，才导致姨娘这么久还不过来观星楼，所以惩罚她了。”
“不，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问题，是我有别的事，耽误了，不是沈红的错，她，她……”
沈霞却不让温宝珠解释了，径直打断了她的话，问她：“姨娘可知错？”
要是解释管用的话，姨娘身边的叶英早就该回去了，而不是一直待在观星楼里。
沈霞的眸光别有深意地闪了闪。
“是，知错，宝珠知错。”
顺着温宝珠的话接下去，沈霞说出了更让叶英目瞪口呆的话。
“温姨娘若是知错，可不能仅限于口头上的知错，这有嘴就行，谁都会说。行动上，也得拿出诚意来。”
“这样吧，温姨娘就地跪下吧！”
“夫人乏了，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早就累得不行了，可夫人还是坚持等姨娘过来小聚，结果呢，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休息补觉的时间还给浪费了。那温姨娘跪到等夫人醒来，这不过分吧？
“霞姑姑教训得是，不过分，不过分的。”
听懂了话里的暗示，温宝珠立刻服服帖帖地跪了下去。
而叶英亲眼见证宝珠又下跪了，她胸中难平的愤懑，也只能化为几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她想得再复杂，也没有夫人沈文欣的心思复杂。
哪怕她过来这边解释了一番宝珠不能立即过来的原因，通情达理出名了的夫人要整宝珠，有得是理由和借口。
而她和宝珠亲自送上了被整的理由。
哎！
……
夕阳西下，天际最后的余晖渐渐地消散，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着。
而天空也由明亮的湛蓝变为了深沉的墨蓝，最后暮色一片，被黑暗层层包裹。
温宝珠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而夫人沈文欣也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并且仍旧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别问叶英怎么知道的，因为观星楼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的丫鬟都不像是正在伺候夫人的样子。
夫人一个深闺女子，得是有多困，累得多厉害了，午休才能休息上两个时辰？还睡到天都暗了？
叶英再一次确定无疑，夫人就是在整宝珠。
可怜的宝珠，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久到观星楼里的灯终于亮了起来，动静也大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又是沈霞。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宣布：“温姨娘，夫人已经醒了，但夫人现在不想要见姨娘了。”
“姨娘回去吧！”
？
啊……这……
让人跪了一个下午，又不给见了？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接着又补充道：“若是姨娘有诚意的话，明日卯时过来庭院中等着，或许夫人就愿意见你了。”
“是，宝珠记下了，多谢夫人，多谢霞姑姑。”
“那明日宝珠卯时再过来。”
温宝珠起身都困难，但她还是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福福身，感谢着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过的夫人沈文欣。
幸好还有叶英帮助她，她回去是能回去的，怕是又要在路上折腾一番了。
温宝珠和叶英前脚刚走，侯爷裴清晗后脚就过来了观星楼。
只因今日是十五。
他答应过她，自是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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