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毫不犹豫的信任，像一支强心剂，也更像一道无声的催征令。
接下来的几天，叶枫几乎泡在了实验室里，
对那瓶珍贵的样品进行最后的无菌处理、分装，并制定了极其详尽的首次给药方案和应急预案。
林薇负责与一家具备相关资质的三甲医院沟通接洽，办理繁琐的临床试验前期手续。
王丝聪则动用了他的人脉和“钞能力”，以“赞助科研合作”的名义，
确保了他们能使用医院一间设备齐全的监护病房，
并请到了一支经验丰富的医疗团队进行全程监控。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首次给药的日子，天气晴好，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洒下明亮的光斑，
却驱不散弥漫在特定区域内的那种无形的紧张。
病房内，各种先进的监护仪器已经连接到位，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嘀嗒”声，像是对生命节奏的精密注释。
那位老兵——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好奇，
反而是在旁边做最后准备的医生和护士们，表情更为严肃。
叶枫穿着无菌服，站在主治医生旁边。
病房巨大的观察窗外，林薇、王丝聪、赵大力、张伟，甚至连奶奶都来了，静静地站在那里。
“准备给药。”
主治医生看了一眼叶枫，得到他微微颔首后，沉声下达指令。
一名护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特制的小药瓶，
用极细的针管抽取了经过精密计算的首次剂量。
针尖刺入静脉，活塞被缓缓推动。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都停止了。
病房内，叶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各项监护数据屏幕上。
心电、血压、血氧、呼吸频率……任何一丝微小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嘀嗒……嘀嗒……”
仪器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病床上的李同志微微闭着眼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注入的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十分钟……
就在窗外的人几乎要以为毫无动静，心脏慢慢下沉的时候……
一直紧盯着呼吸频率监测仪的叶枫，眼神微微一动。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呼吸起伏的曲线，其波形的深度，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但确实存在的改善。
不再是之前那种浅而急的挣扎模式，而是多了一点……从容？
几乎同时，病床上的李同志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他下意识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对于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但对于他而言，每一次深呼吸都曾是一种负担。
那口气，吸入得异常顺畅，
甚至没有引发往常那种立刻就会跟来的、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
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又尝试着，更小心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医生和叶枫，
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抖的喜悦：
“医生……叶同志……我……我这口气……好像……好像顺了点？”
主治医生听到后，迅速凑近监护屏幕。
其他医护人员也立刻围了上来。
“血氧饱和度在上升！97%了！之前一直稳定在94%！”
“呼吸频率下降了两秒每次！”
“心率很平稳！”
“血压正常！”
各项数据开始出现积极的、一致性的变化！
虽然幅度不大，但趋势明确！
“快！记录数据！采样！做血气分析！”
主治医生迅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连串指令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作为医生，他太清楚特发性肺纤维化意味着什么，
也太清楚眼前这种立竿见影似的改善有多么惊人甚至……违背常识！
一名护士赶紧上前，温声安抚激动地想坐起来的李同志：
“同志，您别激动，慢慢呼吸，感觉怎么样？除了顺畅，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
李同志连连摇头，脸上因为那久违的顺畅呼吸而泛起一丝红晕，
虽然依旧瘦弱，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回来了一些，
“就是……就是觉得胸口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好像……松了点缝！”
他努力寻找着形容词，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
主治医生安排完紧急检查，这才猛地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数据终端前，
快速浏览着实时传回的各项生理参数的叶枫。
他的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撼，以及一种见证奇迹般的激动。
“叶同学……”
主治医生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干，
“这……这药......真的有效！”
他原本的预期是，只要没有严重不良反应，就算成功了一半。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首次给药，就观察到了如此积极的生理指标改善和主观症状缓解！
叶枫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激动的医生，
微微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
“嗯，”他的语气平静，
“符合预期。继续观察。”
“符…符合预期？”
医生被这句淡定到极点的话给噎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窗外的众人虽然听不清里面具体的对话，
但李同志脸上明显改善的气色和激动的表情，
无不宣告着一个令人欣喜的信号——成功了！至少，初步起效了！
“我靠！枫哥也太牛逼了，这要是真的治好了！我滴个乖乖，不敢想！”
赵大力激动的挥舞着拳头，脸涨得通红，
王丝聪在一旁已经拿出手机，兴奋地压低声音：
“喂？爸！你猜怎么着？见效了！对！第一次用药就……哎哟我去，太神了！啥？投！必须加大投资！……”
他语速飞快，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了。
张伟看着病房里叶枫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崇拜和激动的次数。
奶奶站在最后，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安心的笑容，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病房内，叶枫似乎完全不受窗外的影响。
“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观察期，重点监测免疫反应和各项生化指标。”
他平静地嘱咐道。
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人看到的瞬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轻轻松开，
一抹极淡的、如释重负的弧度在他唇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曙光，已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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