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兰我问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浸透的钢铁，每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这让陆心兰意识到，徐锁已经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可以。”她淡淡地回答道。
“你们是不是来调查我父亲的，关于铁誓会的“壁垒”项目”。”
“是的。”当她说出肯定的两个字眼，终端立即陷入一片死寂，尴尬的气氛让人感觉窒息。
片刻后，陆心兰打破了沉默。
“徐锁哥，我们想见徐老将军当面问清楚。”
“我父亲在你们入住的酒店，你们回去就能见到他了。”
...。
回到酒店，大堂里已是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下，那些客服的机器人亮着黄色的灯光。表明它们正处于休眠模式。很快二人注意到角落坐着的健硕老人，以及他头上戴着的那顶狩猎帽。
“吉泽殿下，您着急从星球北极赶来见我，看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是..是的徐伯伯...。”李吉泽的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些精心准备的说辞早已不记得了，老将军仅凭坐姿就构筑起无形的威压。而老将军则是不紧不慢地看向另一侧。
“你是陆占的女儿陆心兰，都长这么大了。”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和蔼，但下一刻立即恢复冰冷。
“在你们开口问我之前，我想先知道是李忠尘让你们来的，还是那位“智星”的主意。”
“是我，是我自己！”陆心兰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堂炸开。她自己也怔了一瞬，随后，她用了一秒钟的时间让自己镇静下来。
“徐老将军，您是功勋元老，全星域的英雄。在您面前我不想有所隐瞒。在先祖舍利塔开启的那个晚上，我梦见了一个住在医院病房的男人，血腥的屠杀让他内心正保守着煎熬。后来我通过心灵弦术，在北极的干部医院找到了他。他姓韩，上尉军衔退役。”
陆心兰注意到老将军的眼皮跳了一下，即便在帽檐阴影下依然非常明显。
“韩上尉在临终前，向我们倾诉他在“壁垒”项目服役的经历，那段经历给他带来无法治愈的精神创伤，以至于...他选择了死亡...。或许，我该换一个说法，韩上尉是出于对一位老将军的忠诚，以及自己内心的愧疚，才让他心甘情愿被人引爆脑子里的装置。徐老将军，我想您应该认识韩上尉的上级，也应该知道谁在他脑子里装的炸药。”
“我不想听你废话！”老人目光凌厉地扫视过来，“你们好像少了一个人，跟你们一块儿的那个星盟记者去哪了。”
“徐伯伯这不是关键，我说的是一场针对异族平民的屠杀。”
“住口！别提那些该死的异族！它们罪有应得！它们统统都该死！”
爆喝声震碎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在玻璃雨落下的瞬间，老人脖子上的肌肉被映得格外的明显。
...。
忽然，陆心兰的视野开始扭曲，片刻后，一个陌生的星球映入她的眼帘。她惊异的发现，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老将军的记忆。
此时，一个戴军盔的男子正朝“她”行礼。
“副官通知大家，我们在012癸亥星的行动非常成功，预计三个小时后舰队将对行星发动总攻。现在，根据总司令的命令队伍就地休整。”
“是！报告上校，这颗离我们角落点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支异族的部落。刚才我进行了数据库检索，是一支从未发现过的种族。”
“不在战争序列中，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平民。”
“是的上校！”
“好，让大家保持警戒，和所有人再强调一次，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禁止使用任何武器。必须遵守战争条例...另外，张副官我记得带了五十公斤的压缩黄金，如果这些“原始人”愿意的话，可以用黄金跟他们换些纪念品。”
“是！”
男人转过身，一路小跑而去。
“不对，他不是韩上尉。”陆心兰暗暗道。随着“她”的视角忽然向上，透过特殊的光视，看见上方的恒星，光谱呈现出诡异的浑浊——它们被一股极端的引力撕扯、扭曲，像一匹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绸缎。女孩恍然大悟，老将军的记忆是在六十年前：黑洞边缘，幽冥鬼海。
“012癸亥行星大捷！最值得纪念的大胜之一，但战役后徐老将军受了重伤，怎么回事...。”
...。
记忆正在延续。他们跟部落的交易非常顺利，这里的土着就跟大多数鬼方族族人一样喜欢黄金。除了换来水和食物之外，黄金也换来了异族的“热情”。长老用多关节的手指捧来发光的果实，妇女们唱着歌谣端来甘露。士兵们渐渐放松，有人甚至解开了头盔——空气中飘着类似薰衣草的香甜。
张副官拿着一只类似枯木的挂件走了过来，将这怪东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军，他们说这是平安符...。”
午夜时分，记忆忽然被惊醒，光视镜中映出极其恐怖的场景：那些平民的脊椎正在裂开，伸出螳螂般的骨刃，士兵们在睡梦中被处决。“警报！敌袭——！”火光只亮了几秒。张副官被活生生绞进女人的腹腔。而“她”的手刚刚伸向弦剑，额头就传来一阵剧痛。
模糊的视野里，看见是那枚“平安符”，医疗船的牵引光束笼罩下来时，最后听到的是异族歌谣的变调：“睡吧，白日下的傻瓜们，你们的噩梦将给族人来到平安...。”
记忆就像是镜头中的快闪，在时空中跳跃前进：队伍全员阵亡——幸存的上校受到星域最高嘉奖——战争结束——遇难的皇子，再后来记忆成了一片血色，屠杀，实验，还有灰色斗篷下的神秘人...。女孩的弦力在极端情绪下被巨量消耗，很快消耗殆尽。
最后，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苍老的面孔，以及额头上那可怕的伤痕。
陆心兰倒在一侧的沙发上，而李吉泽误以为是某种弦术。
“心兰姐姐！”他一个箭步挡在老将军的面前，鎏金色的弦力在周身形成耀眼的辉光，“徐老将军...我敬您是星域英雄，但你要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老将军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冷冷地笑一声。“皇室血脉独有的弦力，这让我想起了冥海皇让我看看和平年的时光有没有锈钝你们李家的剑。”
“那对不住了老将军！”少年拔出了弦剑。
“铮——！”
鎏金色的朝阳与铁灰色的暮色轰然相撞。少年每一剑都带着星河倾泻般的澎湃弦力，却在触及老将军防御圈的瞬间被巧妙卸去力道——六十年的战场经验化作最简洁的格挡，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刺向李吉泽弦力彭发的关键节点。
“铛——！”
双剑交击的之时，凝聚了弦力的交织点，一波余震让整座酒店剧烈颤抖。承重柱的裂纹如蛛网蔓延，水晶吊灯还未坠落就被逸散的弦力绞成晶尘。虎口渗出血珠的同时，少年恍惚间瞥见陆心兰苍白的脸庞。而就是这眨眼的片刻，上将的弦剑猛然突进，瞬间挑飞了他手中的武器。
“在决斗的时候走神，你无疑是在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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