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热浪席卷英伦,康河的水位下降,露出长满青苔的石阶。陆沐阳在图书馆写论文时,窗外的知更鸟叫得比往常焦躁。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鼻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沈念应该正在收拾行李。
消息提示音划破寂静。照片里,沈念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角落塞着那盒他寄去的剑桥明信片。奶奶装了十包桂花糖,附文带着无奈的笑脸,说给你泡茶喝。
他放大图片,在行李箱隔层看见熟悉的灰色围巾——是去年冬天他留下的那条。这个发现让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回复时多打了个拼写错误。
视频请求在五分钟后弹出。沈念那边的背景是深夜的卧室,台灯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机票订好了。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航空公司的确认函,八月二十八日,汉莎航空。
陆沐阳下意识坐直身体。这个日期比他预想的早两周,正好赶上开学前的学术周。他看见她耳后别着那支刻星钢笔,笔夹在光下微微反光。我来接机。话说出口才察觉太急切,补救似的补充,希思罗容易迷路。
好啊。她笑,眼角弯成他熟悉的弧度。整理行李时,她拿起一本边缘卷曲的《计量经济学导论》——是大一他们共用过的那本,扉页还留着两人争论时画的混乱草稿。
这个要带吗?她问得随意,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上的批注。那些红蓝交织的笔记,记录着无数个在图书馆并肩的深夜。
随你。他声音有些哑,转身去倒水。玻璃杯映出他发红的耳廓,和屏幕上她低头浅笑的模样。
七月中旬的暴雨夜,电路故障导致图书馆提前闭馆。陆沐阳回到公寓时,发现邮箱里有国际包裹通知。冒雨取回纸箱,拆开是晒干的桂花和手工梅子,还有一本手缝的相册。
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从大一课堂偷拍的侧影,到毕业典礼的并肩合影。最后几页是空白的牛皮纸,别着枚铜质书签,刻着的花体字。他翻开午夜时分的监控截图,发现自己伏案写作的背影总是出现在角落——原来她远程登录了图书馆系统。
作弊。他发消息指控。
取证。她秒回,附上他打瞌睡的最新截图,陆同学,流口水了。
这种隔着时区的调侃,让潮湿的夏夜突然变得轻盈。他拍下窗外的雨幕,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未完成的乐谱。下周导师会议,他写,需要你帮忙看ppt。
文件传输持续到凌晨。屏幕两端,他们用不同颜色的批注交流,像当年在稿纸边缘写小字。当沈念用绿色标出模型漏洞时,陆沐阳忽然插入语音:这里是你当年教我的方法。
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罕见的柔软。沈念暂停视频,将那段三秒的语音重播了五次。
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剑桥异常闷热。陆沐阳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时,收到沈念发来的行李清单照片。在重要物品栏,她手写着:陆沐阳的笔记(全套)。
这个发现让他对着离心机发了十分钟呆。最终他提前离开实验室,去了那家常去的文具店。结账时,店员笑着问:给女朋友买礼物?他低头看购物袋里的定制钢笔,笔夹刻着两组姓氏缩写,轻轻了一声。
视频通话时,他假装不经意地将购物袋放在显眼处。沈念果然注意到:买新文具了?
他转移镜头,下周要去机场踩点。
这个借口很拙劣,但屏幕那端的她只是笑。夜深时分,她发来一张老照片:大二冬天,他们挤在图书馆暖气片旁分享耳机,窗外雪花纷飞。照片边缘有他写的日期,和一句第三场雪。
突然发现,她附言,我们认识这么多冬天了。
很快就是第一个秋天。他回复,将手机贴在发烫的胸口。
这个七月,因为一张提前的机票、一本待续的相册和一句未说出口的我来接你,让炎夏变成了甜蜜的等待。当陆沐阳在日历上划掉又一个日期,他听见心底冰雪消融的声音——那是长达数年的冬天,终于响起的春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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