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镇守府内,气氛压抑而紧张。沈文渊的医术和冷静姿态暂时稳住了幸存者们濒临崩溃的神经,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随着窗外光线的逐渐暗淡而愈发浓重。
在沈文渊为最后一名伤员包扎好伤口后,刀疤脸汉子——赵莽,作为这群残兵败将的头领,终于稍微镇定下来,开始更详细地叙述他们的遭遇。
“我们进来时,连伙夫带把式,一共三十七人。”赵莽的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过了那鬼桥,就折了三个兄弟,是被桥下突然窜出的黑手拖下去的,连个响动都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白天,这鬼地方看着死寂,但也不是完全没事。那些墙上的黑苔,有时候会突然蠕动一下,裹住靠近的东西。地上的碎石头,冷不丁就会跳起来咬人脚脖子。我们一路摸索,死了四五个兄弟,才找到这处还算完整的宅子。”
“你们要找的‘发光石头’,可有线索?”沈文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赵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沮丧和一丝贪婪混杂的神色:“没有!屁的影子都没看到!这鬼镇子除了石头就是废墟,连件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我们搜了好几天,最大的发现就是镇子中心那个大坑!”
“大坑?”
“对,一个老大老深的坑,就在原来镇子广场的位置。”赵莽比划着,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里面不是土,全是那种黢黑、冒泡的水!邪气冲天!我们有个兄弟不信邪,扔了块石头下去,你们猜怎么着?那石头还没落到水面,就被水里伸出的好几只黑手给捞下去,眨眼就化没了!从那以后,我们再没人敢靠近那地方。”
镇中心的黑水坑……沈文渊与酪丹、阿木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很可能就是此地异变的源头,或者至少是核心区域。
“那……晚上呢?”阿木尔沉声问道,手不自觉按紧了刀柄。
一提到晚上,赵莽和所有幸存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听到了最恐怖的诅咒。
“晚上……”赵莽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太阳一落山,整个镇子就像活过来一样……不是那种石头动的‘活’,是……是另一种‘活法’!”
他深吸了几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没有声音,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但你就是知道,‘它们’来了。从阴影里,从墙缝里,从地底下……像烟一样渗出来。没有固定的样子,有时候像人影,有时候就是一团扭曲的黑雾……”
“刀剑呢?”阿木尔追问。
“没用!”旁边一个瘦高个抢着回答,脸上满是惊恐,“老子一刀砍过去,直接就从那黑影里穿过去了,屁用没有!就像砍空气!但它们碰到你……”他猛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块诡异的、如同被灼烧过又像是被冻伤的暗紫色疤痕,“……就像这样,又冷又痛,浑身力气一下子就被抽走大半!要是被它们完全缠上,几个呼吸就变成干尸了!”
物理攻击免疫!能量侵蚀! 这描述让沈文渊眉头紧锁,他精通的是对付有形邪祟和调理气脉,对这种近乎“虚体”的敌人,常规道法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火把!火把有点用!”另一个幸存者急忙补充,“那些黑影怕火,不敢直接往火堆里冲,用火把捅它们,它们会躲,被烧到会‘滋滋’响,好像会变淡一点,但……但杀不死!至少我们没杀死过!而且火把消耗太快了,根本撑不了一整夜!”
恐惧源于未知,更源于无力。这些江湖客不怕真刀真枪的厮杀,但面对这种砍不到、杀不死、只能在火光下苟延残喘的怪物,他们的勇气早已被消耗殆尽。
沈文渊沉吟道:“如此看来,此地夜晚出现的,并非寻常妖物,更似由极度浓稠的‘死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虚魅’一类。物理攻击效果甚微,需以至阳至刚之气或专门克制阴邪的法门应对。”
他看向窗外,天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灰暗的云层仿佛压得更低了。“当务之急,是做好准备,度过今夜。”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在阿木尔的指挥和赵莽的协助下,他们用所有能找到的桌椅、柜子、破布,奋力将门窗缝隙堵死,只留下几个必要的、便于观察和反击的小孔。府邸内能找到的少量灯油、柴火被集中起来,在大厅中央升起了两堆尽可能大的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黑暗,却无法驱散那随着夜色弥漫开来的、无形的压迫感。
沈文渊将身上最后几张“辟邪符”分发给众人,又用朱砂在门窗内侧和众人围坐的区域外围,绘制了几个简单的“聚阳符”和“清心符”,希望能起到些许抵御邪气入侵、稳定心神的作用。
“此符效力有限,不可完全依赖。”他郑重告诫,“守住火堆,便是守住性命。若‘虚魅’侵入,尽量用火光驱赶,争取时间。”
阿木尔将状态稍好的几名江湖客安排在火堆外围,自己则守在距离酪丹最近的位置,马刀横于膝上,目光锐利如鹰。赵莽等人紧握武器,背靠背围坐,眼神死死盯着那些被堵死的入口和昏暗的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酪丹靠坐在墙边,身上裹着毛毯。她没有参与体力劳动,但她的心神并未放松。她闭上眼,不再强行去感知外界那越来越浓的邪恶能量,而是将意识沉入体内,回忆着沈文渊为她疗伤时,那股温润平和的内息在经脉中流转的轨迹。
既然不能攻击,那就先学会更好的“看”。 她尝试着,用意念引导着自己体内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气,如同溪流般,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向双眼汇聚,不是要激发它们,而是如同给眼睛蒙上一层由自身气息构成的、极薄的“纱”。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感到疲惫,但不同于之前那种被掏空的感觉,这只是一种精力消耗过度的正常反应。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低语声,如同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那声音混杂着绝望的哭泣、怨毒的诅咒和疯狂的呓语,试图搅乱人的神智!
“来了……它们来了……”一个年轻的江湖客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堵门的杂物开始发出被无形之物撞击、刮擦的“窸窣”声响!
黑暗,正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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