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碰撞过后，环形山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种……万籁俱寂后的余音袅袅。
那毁天灭地的血色骷髅溃散了，帝辛龙魂也因消耗过度而沉寂。白起的兵煞虚影再次隐没于断剑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另一种东西，开始悄然弥漫。
不再是狂暴的、意图撕裂一切的杀意。
子珩最先察觉到变化。
他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识海依旧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沙滩，阵阵抽痛。帝辛意志的沉寂让他感到一阵虚弱和空荡。但就在他试图凝聚心神时，一些细微的、之前被完全掩盖的声音，开始如同涓涓细流，渗入他的感知。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
是直接回荡在心灵深处的低语。
细碎，纷杂，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阿母……儿……回不去了……”
“邯郸……的桃花……开了吗……”
“为何……要杀……我们已降……”
“守住……不能退……身后是家园……”
“悔啊……这杀孽……何时能偿……”
思乡，不甘，守护，悔恨……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咆哮与嘶吼，而是带着温度的、属于“人”的情感碎片。这些，是那些被坑杀、战死于此的普通赵卒与秦兵，被岁月磨去了大部分戾气后，残留的最本真的执念。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子珩抬起头，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三人，声音沙哑地问道。
钱多多侧着耳朵，一脸茫然：“听到啥？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啊？老大你是不是被刚才那大家伙震出幻觉了？”
墨尘和石勇也摇了摇头，他们只能感觉到煞气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那些细微的精神波动。
子珩明白了。或许是因为他身负人皇血脉，或许是因为他刚刚承载了帝辛龙魂的爆发，又或许……是因为他手中这柄依旧散发着微光的青铜戈。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青铜戈。戈身传来一种温润的凉意，仿佛能与这片土地上沉淀的古老哀愁产生共鸣。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抵抗，而是尝试着主动敞开自己的心神，去倾听，去感受那些无尽的低语。
更多的碎片涌来。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在临死前紧紧攥着一块家乡带来的粗布；感受到一个老兵在坑杀边缘发出的、对统帅的绝望质问；体味到一种深沉的、为了某种信念而赴死的无奈与决绝……
这些纷杂的意念中，偶尔会闪过关于那个“他”的碎片。
“……武安君……亦有苦衷……”
“……军令如山……不得不为……”
“……若能止戈……谁愿做屠夫……”
“……其心……甚苦……”
武安君，白起。
从这些普通士卒的残念中，子珩感受到的，并非全是怨恨与诅咒。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不解，但竟然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体谅，甚至……怜悯？
他们似乎在说，那位杀神，内心亦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
这个认知，让子珩心神剧震。这与他之前感受到的那冰冷、暴戾的意志，以及帝辛口中“为虎作伥的愚夫”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他试图去沟通识海中帝辛的意志，想问问这位昔日的君王如何看待。但帝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是消耗过度，还是……因这些低语而动摇了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
而那道属于白起的冰冷意志，虽然依旧没有直接交流，但子珩能隐约感觉到，在那断剑深处，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是古井无波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随着子珩静心倾听，并与这些普通英魂产生共鸣，他周围那浓稠的煞气，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本那无处不在的、针对生灵的强烈敌意，正在缓缓减弱。煞气依旧浓郁，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变得……平和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接纳。
钱多多也感觉到了变化，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呼吸没那么困难了，精神上的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咦？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老大，你干啥了？”
子珩没有回答，他依旧沉浸在那片精神的海洋里。
这时，一道比其他低语更加清晰、更加苍老的意念，缓缓流入他的感知。那意念中充满了岁月的沉淀和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
“武安君……亦是人杰……其心……甚苦……”
这道低语，仿佛是一个总结，也像是一把钥匙。
在这道苍老低语响起的瞬间，子珩感觉到手中青铜戈微微一热。紧接着，周围那无数细碎的低语仿佛找到了核心，开始缓缓汇聚，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形成了一股柔和却坚定的、无形的力量。
这股力量轻轻推动着子珩，不是强迫，而是一种指引，一种期盼。
推动着他，向着山谷中央，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走去。
子珩站起身，顺着那股无形力量的指引，迈开了脚步。
钱多多看着子珩的动作，又侧耳努力听了听，还是啥也听不见，只能挠了挠头，跟上子珩。
石勇和墨尘对视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警惕地跟上子珩，护在他两侧，一同走向那最终的焦点。
喜欢最后的人皇我的臣子都是千古英烈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最后的人皇我的臣子都是千古英烈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