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的寒光刺到眼前时,林嫚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陈怀夏眼角那抹血玉色的痣像活了似的跳动,嘴角咧开的诡异笑容里,还沾着未干的暗红汁液。这张脸明明是她熟悉的模样,此刻却陌生得让人心头发寒,就像珠尔山阴坡上结了二十年的冻冰,凉得能渗进骨头缝里。
“你不是陈怀夏!”她猛地偏头躲开剑锋,桃木剑擦着她的耳尖刺进石壁,发出“咔嚓”的脆响。剑身上突然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石缝里汇成个扭曲的血玉符号。
林嫚砚趁机往后缩,后腰撞到个冰凉的东西——是之前飞出去的镇玉符,此刻正嵌在骷髅头(夜明珠)的眼眶里,红光忽明忽暗。
“咋不是呢?”假陈怀夏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血珠滴落在石阶上,瞬间冒起白烟,“我是他藏在心底的念想,是他不敢承认的欲望。你以为他拼死救你是为了啥?还不是看中了你这双脉体质,能帮他彻底掌控血玉?”
他步步紧逼,眼角的血玉痣越来越亮,“你娘当年就是这么被你爹骗的,现在轮到你喽。”
林嫚砚的后背抵住石壁,退无可退。
通道里的血手,还在不断从石缝里钻出来,抓挠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颤。
掌柜的(清虚道长)在一旁狂笑,血玉手爪拍打着石墙,发出“砰砰”的闷响:“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等你们双脉合璧,我就能借你们的血彻底打开玉窟,到时候整个石头城子古城的人都得给我当玉奴!”
“你放屁!”林嫚砚怒视着假陈怀夏,手指悄悄摸到身后的镇玉符,“陈怀夏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替我挡保长的棍子时,后背的血都浸透了棉袄;他被玉灵附身时,还在提醒我别信你的鬼话!”
她的声音发颤,心里却突然清明起来——真正的陈怀夏绝不会这样笑,他的眼神永远像拉林河的春水,清亮又温暖。
假陈怀夏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举着桃木剑再次刺来:“死到临头还嘴硬!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他的真面目!”
剑锋划过空气的瞬间,林嫚砚猛地抽出镇玉符往前格挡,红光与桃木剑的寒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尖鸣。
假陈怀夏像被烙铁烫到般惨叫着后退,胸口的伤口突然迸裂,涌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血珠,纷纷砸向石壁。
血珠落地的地方,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陈怀夏在勘探队的帐篷里偷看《血玉秘录》(封皮有个月牙印,和爹的烟杆纹路一致),在珠尔山的山洞里偷偷藏起血玉碎片(碎片刻着半个双脉符),在码头和李大叔密谋着什么……画面里的陈怀夏眼神阴鸷,和她认识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年轻军官判若两人。
林嫚砚的心像被冰锥扎中,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看到了吧?”掌柜的笑得更得意了,血玉手爪指向那些画面,“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血玉!勘探队根本不是意外身亡,是他和你爹联手灭口!你娘的残魂之所以被困在江底,也是他布的血玉阵在捣鬼!”
他突然凑近林嫚砚的耳边,声音细得像蛇信子,“你以为他胸口的伤是咋来的?那是你爹给他的‘投名状’,用你的血玉碎片划的。”
林嫚砚的大脑“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她想起陈怀夏胸口的伤确实蹊跷,伤口形状规整得不像被棍子打的,倒像是被利器划伤。可他当时疼得额头冒汗,嘴唇发白,那痛苦的模样又不似作假。她到底该信眼睛看到的画面,还是心里的直觉?
就在这时,假陈怀夏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他的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红纹,像网子似的把他缠紧,眼角的血玉痣迅速扩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快……快杀了我……”他突然恢复了陈怀夏的声音,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玉灵快控制不住了……别让它利用我的身体害你……”
林嫚砚愣住了,举着镇玉符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能看到假陈怀夏的胸口处,有团熟悉的红光在挣扎,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那是陈怀夏的魂魄!他还活着,正在和玉灵激烈对抗!
“别信他的鬼话!”掌柜的突然扑上来,血玉手爪狠狠抓向林嫚砚的手腕,“这是玉灵的诡计,想让你心软!”
林嫚砚赶紧侧身躲开,却被地上的血手绊倒,镇玉符脱手飞出,正好落在假陈怀夏的脚边。假陈怀夏(陈怀夏的魂魄)像是看到了希望,拼尽全力弯腰去捡,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反而抬脚狠狠踩向镇玉符。
“不——!”林嫚砚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再次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举着把砍刀劈向假陈怀夏——是李大叔!
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沾着血污,眼神却异常坚定:“丫头快跑!这是玉灵造的幻象,真正的陈怀夏在珠尔山的点将台等你呢!”
李大叔的砍刀劈在假陈怀夏身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假陈怀夏像被砍断的木偶般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化作无数血玉碎片,在空中盘旋片刻后,纷纷钻进石缝里消失不见。那些血玉碎片消失的地方,浮现出半块玉佩,正是陈怀夏之前攥在手里的那半块!
“李大叔?”林嫚砚又惊又喜,刚要跑过去,却看见李大叔的后颈处,有团暗红的影子在悄悄蠕动,和老猎户、假陈怀夏身上的影子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脚步顿在原地——难道连李大叔也被玉灵缠上了?
掌柜的见状再次扑来,血玉手爪直取林嫚砚的咽喉:“煮熟的鸭子还想飞?没门!”
李大叔转身用身体挡住攻击,血玉手爪狠狠抓在他的后背上,发出“嗤啦”的声响。
李大叔惨叫着倒地,后背的衣服被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汁液顺着伤口往外淌,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个血玉符号。
“砚丫头……拿着这个……”李大叔忍着剧痛,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塞给林嫚砚,“这是勘探队的完整日志……里面有你爹和陈小子的秘密……快去找真正的陈小子……他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他的眼睛里渐渐失去神采,嘴角却带着丝欣慰的笑容,“我总算没辜负老掌柜的托付……”
林嫚砚含泪接过油布包,刚要扶起李大叔,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僵硬,皮肤下的暗红影子越来越清晰,最后竟从伤口里钻出来,化作只血玉小蛇,飞快地钻进石缝里消失不见。
李大叔的尸体瞬间变得干瘪发黑,和那些勘探队的尸体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又少了个碍事的!”掌柜的狂笑起来,血玉手爪再次袭来,“现在没人能帮你了!乖乖当我的玉奴吧!”
林嫚砚赶紧捡起地上的镇玉符和半块玉佩,转身往石门跑去。
通道里的血手还在不断涌出来,她只能边跑边用镇玉符驱赶,红光所过之处,血手纷纷化作白烟消散。
跑出石门的瞬间,林嫚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外面竟是圆通观的后院,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地上,照亮了满地的落叶和蛛网。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摆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香灰还冒着热气——显然刚有人祭拜过!
“这咋可能?”她喃喃自语,明明是从古城的树洞通道钻进来的,怎么会跑到圆通观?
掌柜的追出来狂笑:“没想到吧?这通道本就是圆通观通往古城的秘道!你娘当年就是从这儿去的玉窟,现在你也要重蹈她的覆辙!”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起无数夜鸟。
林嫚砚不敢停留,转身往圆通观的山门跑去。路过正殿时,她看见供桌上的三清像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个血玉雕像,雕像的模样正是掌柜的(玉器铺掌柜),手里还捧着个血玉棺材,里面隐约能看见个穿着红棉袄的人影。雕像的眼睛里嵌着两颗血玉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跑出圆通观的大门,林嫚砚发现外面竟是双龙泉村的村口。
月光下的村庄静得可怕,家家户户都黑着灯,只有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树杈上挂着些东西——是村民们的衣服,上面都沾着暗红的血渍,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像无数只吊死鬼。
“整个双龙泉的人都成了我的玉奴!”掌柜的追了出来,血玉手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以为你能跑去哪儿?珠尔山的点将台是玉灵的老巢,陈怀夏早就等在那儿准备对你下手了!”
他突然指向村西头,‘你看那是谁?’林嫚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村西头的磨盘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爹手里的血玉碎片缺了角,正好能和陈怀夏藏的碎片拼上!是她日思夜想的爹!爹不是应该在关内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双龙泉?
“爹!”她失声喊道,眼泪瞬间涌出。可当那身影转过身时,林嫚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爹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片浑浊的红,嘴角挂着丝诡异的笑容,后颈处有团暗红的影子在缓缓蠕动。他的手里还攥着块血玉碎片,碎片上的红纹正在缓缓流动。
“嫚砚,爹来接你了。”爹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一步步朝她走来,“跟爹去玉窟,娘在那儿等你呢。”他的脚步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渗出丝暗红的汁液。
林嫚砚吓得连连后退,心脏像被攥紧般疼痛。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爹也被玉灵缠上了!难道掌柜的话是真的?爹从一开始就是玉灵的帮凶?
就在这时,珠尔山的方向突然传来声巨响,紧接着是道冲天的红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掌柜的脸色骤变:“不好!陈怀夏那小子提前动手了!”
他不再追赶林嫚砚,转身就往珠尔山的方向跑去,“玉窟的封印要破了!我得去主持仪式!”
林嫚砚看着爹和掌柜的先后消失在夜色中,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油布包和半块玉佩,又看了看珠尔山方向的红光,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将镇玉符和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往珠尔山跑去——她要去点将台,她要找到真正的陈怀夏,她要弄清楚所有真相!
山路崎岖难行,月光被乌云遮挡,四周一片漆黑。林嫚砚只能借着胸口血玉的红光辨认方向,山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摇晃,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只抓挠的手,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能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快到点将台时,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悄悄摸过去一看,只见点将台的空地上,陈怀夏正举着桃木剑和个黑影打斗。
那黑影穿着件黑色的斗篷,身形佝偻,手里拿着根拐杖,正是之前在古城出现的舅姥爷!
舅姥爷的拐杖上缠着血玉链条,每挥舞一下,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链条上的血玉碎片亮起红光,逼得陈怀夏连连后退。
“陈怀夏!”林嫚砚惊喜地喊道,刚要冲出去帮忙,却看见陈怀夏的眼角闪过抹血玉色,嘴角勾起丝诡异的笑容。他在舅姥爷的拐杖即将打到他的瞬间,突然侧身躲开,桃木剑却反手刺向舅姥爷的胸口,动作快得不像受伤之人。
舅姥爷惨叫着倒地,胸口插着桃木剑,鲜血汩汩涌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怀夏:“你……你早就被玉灵……”话没说完就咽了气,身体迅速化作无数血玉碎片,在空中盘旋片刻后,钻进了点将台的石缝里。
陈怀夏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间冒起白烟。他转过身,月光照在他脸上,眼角的痣清晰可见,却不是血玉色。他的眼神清明,看到林嫚砚时露出惊喜的笑容:“砚丫头,你没事太好了!”
林嫚砚的心瞬间放下,刚要跑过去,却看见陈怀夏的手悄悄背到身后,手里的桃木剑上,沾着丝暗红的汁液,和假陈怀夏剑上的汁液一模一样。而他胸口的伤口处,红光正在缓缓流动,隐约能看到个血玉符号的轮廓。
“你……”林嫚砚的脚步顿在原地,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她看着陈怀夏脸上温暖的笑容,又想起那些血玉画面和假陈怀夏的话,突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真正的陈怀夏,还是玉灵造的又一个幻象。
陈怀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虑,笑着朝她伸出手:“砚丫头,别害怕,我没事。快过来,我找到关闭玉窟的方法了,需要我们双脉合力才行。”
他的笑容依旧温暖,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丝暗红,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嫚砚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点将台石缝里渗出的暗红汁液,突然想起李大叔临死前的话:“拿着日志……里面有秘密……”
她悄悄打开油布包,借着胸口的红光翻开日志,只见最后一页写着几行字,墨迹还未干透,是陈怀夏的笔迹:“双脉合璧之日,血玉觉醒之时;以吾之血,祭汝之心,方可封印玉灵——切记,勿信眼中所见。”
日志的最后,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左边是林家玉魂纹,右边是陈家护玉脉,正是林嫚砚在玉佩上见过的双脉符!只是符号的中心,多了个小小的红点,像滴凝固的血(和她指尖血珠形状相同)。
林嫚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抬起头看向陈怀夏,发现他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而他身后的点将台石墙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无数血玉符号,符号的中心都有个红点,正随着她的心跳缓缓跳动。
“砚丫头,快过来啊。”陈怀夏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锐,眼神里的暗红越来越明显,“时间不多了,玉窟的封印就要破了!”他伸出的手突然开始扭曲,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的光泽。
林嫚砚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她终于明白日志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勿信眼中所见。她握紧手里的镇玉符和玉佩,看着眼前逐渐变得诡异的陈怀夏,以及周围不断亮起的血玉符号,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将半块玉佩紧紧贴在胸口的血玉上,举起镇玉符,朝着陈怀夏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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