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劣质信纸被随意丢在冰冷的地面上,墨迹未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劣质墨汁气味。
林逐欢靠在潮湿的石壁上,手腕被重新捆缚在身前,绳索勒进刚刚获得短暂自由、此刻又麻痛起来的皮肉里。
他脸色苍白,额角还残留着刚才被掼在地上时沾的灰尘,但那双桃花眼却异常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看着鬼手苏文瑾。
鬼手弯腰捡起那张信纸,枯瘦的手指捏着纸角,仿佛捏着什么脏东西。他阴沉着脸,目光如毒蛇般在字里行间逡巡。
信上的字迹有些虚浮无力,甚至带着点颤抖,林逐欢刻意为之,但内容却写得“情真意切”:
【玄戈亲启:
见字如晤。
吾身陷囹圄于苏氏旧宅,幸得苏庄主礼遇,暂保平安。然此地终非久留,刀兵相向,玉石俱焚,非我所愿,亦非你所求。
苏庄主宽厚,允诺若汝肯率部退出江南,永不再犯,便放吾自由归去。念及往日情分,更不忍见将士枉死,江南涂炭,恳请汝暂收兵戈,退守雁回。
此非怯懦,实为保全。待吾归去,自当与你细说分明。万望三思,勿要冲动行事,铸成大错。
逐欢 字】
字里行间,充满了“为大局着想”、“不忍生灵涂炭”、“劝你退兵”的意味,将一个身陷险境却“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世子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鬼手逐字逐句地看,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他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隐藏的暗号、密码,或者暗示祁玄戈进攻的线索。
但看了半晌,除了那令人作呕的“情真意切”和劝降之意外,竟看不出丝毫破绽。
字迹虚浮,符合一个被囚禁、身体虚弱之人的状态;语气恳切,带着点无奈和“为你好”的意味,完全符合一个阶下囚为了活命而写的劝降信该有的样子。
“哼!”鬼手冷哼一声,将信纸抖了抖,对着林逐欢阴恻恻地道:
“写得倒是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祁玄戈那个莽夫,看不看得懂你这番‘苦心’!”他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怀疑。
林逐欢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抬起被捆缚的手腕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血迹,声音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
“苏庄主,我字字肺腑。祁玄戈他……看着冷硬,其实最是重情。我的话,他……会听的。”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流光。
“最好如此!”鬼手将信纸小心折好,交给身后的护卫,“立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到祁玄戈手上!看着他看完!把反应给我一字不差地带回来!”他倒要看看,祁玄戈收到这封信,是暴跳如雷,还是……真的会犹豫?
护卫领命,拿着信快步离去。
囚室的门再次被关上,落锁。林逐欢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脚步声远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正狡黠的笑意,如同偷腥成功的猫。
他放松身体,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写字时,因为“虚弱无力”而“不小心”在信纸上留下的几个极其细微的“瑕疵”上:
“祁玄戈”的“戈”字,右下角那一撇,落笔时“手抖”,显得格外短促,几乎缺了一角。
“林逐欢”的“欢”字,右边“欠”部的那一点,墨迹似乎比别处“重”了一分,晕开了一点点。
“雁回”的“回”字,外框的笔画,在收尾处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极其微小的向上回勾。
“细说分明”的“分”字,那一撇,似乎刻意拉得比平时“长”了一丝。
这些“瑕疵”,在鬼手眼中,不过是囚徒书写不稳、墨汁不佳的证据。
但在祁玄戈眼里……林逐欢闭上眼,仿佛能看到那冷面将军展开信纸时,先是看到劝降内容的暴怒,然后目光陡然凝固在那些熟悉的“小把戏”上时,眼中瞬间燃起的亮光和了然!
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是当年在江南烟雨中定情时,他百无聊赖教给祁玄戈的“传情暗号”。
彼时祁玄戈还皱着眉斥责他“玩物丧志”,却被他缠着,硬是记住了每一种“瑕疵”代表的意思。
“戈”字少一撇——西北方有密道!
“欢”字多一点——三更天守卫换班!
“回”字尾上勾——内有接应!
“分”字撇拉长——小心埋伏!
逐欢……祁玄戈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仿佛能隔着重重墙壁与黑暗,感受到那人的心跳。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冰冷的玄甲也挡不住掌心传来的灼热。
等我。这一次,换我来破你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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