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府的庭院中,海棠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一场粉色的雪,将地面铺了个满满当当。
青石板的缝隙里,昨夜未融的霜还泛着清冷的光,在晨曦中闪烁着微弱的晶莹。
祁玄戈正对着北境舆图出神,他那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舆图上“雁门关”三个字,指腹反复摩挲着,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纸张,触摸到那座古老关隘的沧桑与厚重。
那是他戍守过的地方,每一块城墙砖都铭刻着他的回忆,城墙砖缝里至今还嵌着北狄箭矢的铁屑,那是曾经血与火的见证。
“将军,兵部递来的八百里加急。”秦武掀帘进来时,棉靴上还沾着寒气,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手里的军报信封边角被风卷得发皱,那是在漫长的奔袭中被狂风肆虐的痕迹。
祁玄戈接过信封,目光落在那火漆印上,那是边关特有的狼形纹,象征着北狄的凶悍与野性。
拆封时,他的指节微微发紧,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信纸只有短短三行,墨迹却洇透了纸背,仿佛那书写之人满腔的愤怒与急切都倾注在了这寥寥数语中:
“北狄铁骑三万压境,连破三座烽燧。其王庭遣使称‘盟约之人枉死’,若不交出凶手,三日后屠雁门。”
“盟约之人?”祁玄戈将信纸重重地拍在案上,玄色袖口扫落了砚台,墨汁在舆图上晕开,像一片骤然蔓延的血渍,瞬间染黑了大片的区域。
“他们倒是真的敢往王侍郎那败类脸上贴金!”,他怒目圆睁,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
“将军息怒。”秦武看着他绷紧的后背,绷带下隐约渗出暗红的血迹,心中满是担忧。
“北狄这是借题发挥,分明是冲着您来的——您刚破了他们的内应,他们必是想趁您根基未稳,在边关立威。”秦武深知北狄的狡诈与野心,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衅的机会。
祁玄戈没说话,只是从墙上摘下佩剑。剑鞘撞击桌角的脆响,仿佛是战鼓的前奏,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轻盈的步伐仿佛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
林逐欢披着件月白披风走进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那香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看见满桌狼藉,挑眉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镇北将军动怒了?”
他凑到案前看军报,指尖在“屠雁门”三个字上顿了顿,桃花眼眯了眯,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
“北狄小王子倒是比他爹敢说。三年前我随我爹去北境慰问,见他还在学着说汉话,如今倒是敢拿雁门关开刀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但更多的是对北狄的轻视。
“你认识北狄王子?”祁玄戈皱眉,心中对林逐欢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一面之缘罢了。”林逐欢咬了口桂花糕,碎屑沾在唇角,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潇洒。
“那小子眼高于顶,总觉得大永文官多、武将软,尤其瞧不上咱们的边防。”他忽然笑了,用舌尖舔掉唇角的糕粉,那动作带着一丝俏皮。
“不过他要是见了将军在战场上的样子,怕是要吓得哭爹喊娘了。”
祁玄戈被他这副散漫模样噎了一下,心头的火气竟消了大半。
他别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烫,心中却不禁对林逐欢的话感到一丝受用。
“此事关乎边关安危,休得胡言。”他佯装严肃地说道。
“我可没胡言。”林逐欢收起玩笑神色,指尖点在舆图上的河谷,眼神变得专注而认真。
“北狄骑兵虽快,但粮草线长。他们敢扬言三日后攻城,必是料定我们援军难至。只要守住雁门西侧的黑风口,断了他们的补给,不出五日,必不战自退。”他的分析头头是道,仿佛对北狄的战略了如指掌。
祁玄戈抬眼看向他。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林逐欢脸上,把他眼尾的红痣染得发亮。
这双手握惯了折扇与骰子的手,此刻却在舆图上指点江山,竟比朝中那些老臣还要精准。
“你怎么知道黑风口?”祁玄戈心中满是疑惑。
“我爹书房有本《北境要塞考》,边角都被我翻烂了。”林逐欢耸耸肩,语气轻松。“那时就觉得,总有一天能用上。”
这浪荡子的皮囊下,还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筹谋。
“我这就进宫请旨。”祁玄戈抓起军报,转身时被林逐欢攥住了手腕。
那冰凉的指尖带着桂花糕的甜香,让祁玄戈心中一动。
“等等。”林逐欢仰头看他,桃花眼里没了往日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担忧。“你想自己去?”
“此去凶险,你留在京城。”祁玄戈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深知此行的危险,不想让林逐欢涉险。
“祁玄戈,”林逐欢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王党还有余孽躲在暗处呢,我留在京城,难道要等着被他们暗算?再说——”他故意凑近,气息拂过祁玄戈耳畔,“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温热的呼吸像羽毛,挠得祁玄戈心尖发痒。
他想起扬州客栈里,林逐欢替他挡刀时染血的衣袖;想起张府密道里,这人攥着密信不肯松手的样子。
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
“随你。”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往外走,耳根红得像要滴出血。
他不敢回头,生怕林逐欢看到他此刻的羞涩。
林逐欢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笑了笑。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手腕的温度,隔着布料都能摸到那道常年握剑的薄茧。
他摸出袖袋里的木雕狼,狼眼被摩挲得发亮。
这只冷面狼崽,总算肯对他松口了。
喜欢将军,别躲!世子又来撩了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将军,别躲!世子又来撩了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