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联盟探子的出现,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入了刚刚趋于平稳的狂风高原。虎真并未因此打乱既定步调,但风隼卫对高原周边的监控等级,悄然提升到了最高。他深知,人族的反击,绝不会因一次挫败而停止,只会以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方式袭来。
果然,平静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不到半月。
最先传来噩耗的,是位于高原与迷雾丛林之间、一条相对安全的补给线。一支由后土营护卫、满载着从丛林营地转运来的药材和炼器材料的运输队,在途经一片名为“鬼哭林”的险要地带时,遭遇了毁灭性的伏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所有物资被劫掠一空,护卫队员的尸体被以一种极其羞辱的方式悬挂在林间,身上用利刃刻满了挑衅与诅咒的字眼。
现场残留的法力波动极其杂乱,刻意混淆了来源,但经验丰富的云姬,还是在一些细微的痕迹中,辨别出了清虚宗剑罡的锋锐、五毒教毒术的阴损,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与之前散修联盟探子身上类似的、混杂着多种功法的独特气息。
“是他们联手了?”石罡看着勘察报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燃烧,“这群藏头露尾的杂碎!”
虎真面色沉静,眼底却寒芒凝聚。他料到人族会反击,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且如此狠辣精准,直接掐断了他连接新旧根据地的命脉之一。这不仅仅是报复,更是一种示威,一种对他统治能力的赤裸裸挑衅。
“不仅仅是联手,”云姬声音清冷,指着地图上鬼哭林的位置,“此地距离清虚宗传统势力范围尚远,他们能如此精准地设伏,并且动用多方力量配合无间,背后必然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精密的情报网络。”
“是我们内部……”苍松子眉头紧锁,说出了众人心中的隐忧。
虎真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内部有眼线,几乎是肯定的。新归附的部众鱼龙混杂,即便经过整编,也难以保证绝对忠诚。此刻大肆清查,只会引发更大的恐慌和猜忌,正中敌人下怀。
“传令,”虎真声音冷冽,“后土营暂停大规模物资转运,改为小批量、多路线、由风隼卫精锐秘密护送。破阵营加大高原外围巡逻力度,遇有可疑人等,无需禀报,可直接擒杀!功过司发布任务,悬赏内部通风报信者线索,查实者,重赏!”
他选择了外松内紧,加强防御与反制,而非自乱阵脚的内部清洗。
然而,人族的反击,如同毒蛇,一击不中,便悄然隐入草丛,等待着下一个机会。接下来的日子里,各种阴损的手段层出不穷。
高原上新开辟的青罡石矿场,一夜之间,核心矿脉被人以阴火暗中焚毁,不仅损失惨重,更动摇了采矿妖族的信心。
尝试驯养的疾风羊群,莫名感染了一种诡异的瘟疫,成片倒下,负责此事的妖族焦头烂额,却查不出源头。
甚至连后土营尝试播种的、改良后的风铃草田,也被人暗中撒下了抑制生长的毒粉,秧苗大片枯黄。
没有大规模的军团进攻,只有这种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骚扰与破坏。每一次事件规模都不大,却像一把把钝刀子,不断消耗着虎真麾下的精力、资源和士气。高原上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人心,又开始变得浮动不安,谣言四起,有说虎真得罪了人族大能,即将大祸临头的;有说内部混入了奸细,随时可能里应外合的。
压力,如同高原上空终年不散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妖族心头。
这一日,虎真亲自巡视受损最严重的矿场。看着被焚毁的矿脉和妖族们沮丧惶恐的神情,他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徒手插入尚且温热的焦黑岩石中,磅礴的阴阳本源之力顺着手臂涌入地底。
片刻之后,在周围妖族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抬手,一块足有磨盘大小、通体呈现暗金色、蕴含着更加精纯和庞大庚金之气的矿石,被他硬生生从废墟深处摄取了出来!
“此为庚金玉髓,乃青罡石矿脉之精粹,价值远超普通青罡石百倍!”虎真声音沉稳,举起那块暗金色的矿石,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人族毁我浅层矿脉,不过是替我们提前找到了真正的宝藏!传令下去,改变采矿策略,集中力量,向深处挖掘!”
绝境之下,他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凭借其超凡的见识和对能量本质的感知,化危机为机遇,硬生生提振了一把低迷的士气。
但虎真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不揪出背后的黑手,打掉人族联合的这次隐秘反击,狂风高原将永无宁日。
夜晚,虎穴(他如今在高原议事大厅旁的居所)之内,虎真摊开了云姬最新绘制的情报汇总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近期所有袭击、破坏事件的地点、时间和残留气息分析。
他的手指在几个关键节点划过,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点——位于高原西南边缘,一个名为“三岔口”的小型妖族集市。这里地处高原、迷雾丛林与人族势力范围的交界,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也是近期几起小规模冲突和物资失踪案的高发区域。
“这里,是他们的眼睛,也是他们的爪子。”虎真沉声道,“拔掉它,或许能撕开一道口子。”
“虎君,让俺带破阵营去,直接把那破集市碾平!”石罡立刻请命。
“不可,”云姬摇头,“三岔口情况复杂,强硬清剿,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误伤无辜,激起更大范围的反弹。而且,那里很可能只是一个外围据点。”
虎真目光闪烁,心中已有计较:“明日,本王亲自去一趟三岔口。”
“虎君,您亲自去?太危险了!”石罡和苍松子同时劝阻。
“无妨,”虎真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有些眼睛,只有本王亲自出现,才会忍不住跳出来。有些鱼,也只有足够的诱饵,才能钓得上来。”
他看向云姬:“风隼卫提前潜入,掌控各处制高点与要道。石罡,你带破阵营精锐,化整为零,秘密封锁三岔口外围五十里区域,没有我的信号,不得妄动。”
他要以自身为饵,亲入虎穴,引出潜藏在暗处的毒蛇!
第二天正午,虎真仅带着两名伪装过的风隼卫亲随,如同一个前来采购物资的普通妖族部落首领,踏入了混乱而喧嚣的三岔口集市。
他的到来,如同巨石投入池塘,瞬间引起了无数或明或暗的注视。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弦,悄然绷紧。
虎真恍若未觉,信步走在杂乱的石板路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吆喝的摊贩、窃窃私语的酒客、以及那些隐藏在阴影角落里的身影。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养剑葫,在踏入这集市后,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却指向明确的震颤。这一次,指向的不是某个方向,而是……集市中央,那栋最高的、由粗糙巨石垒成的三层石楼——聚义楼。
那里,是散修联盟在此地公开设立的联络点,也是三岔口实际上的权力中心之一。
难道,散修联盟,才是这次联合反击的真正主导?还是说,这里藏着与幽冥教、与白辰残魂相关的线索?
虎真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那栋石楼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上聚义楼门前石阶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凄厉至极、仿佛能撕裂神魂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座低矮的石屋窗口射出!那并非箭矢,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透明的无影针!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其上附着的阴寒歹毒之力,赫然是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目标,直指虎真太阳穴!
偷袭者,终于按捺不住,在他最接近目标地点时,发动了绝杀!
与此同时,集市各处,超过十道强弱不一、但同样充满杀意的气息,骤然爆发,锁定了虎真和他身边的两名亲随!
人族的反击,不再隐藏于阴影之下,而是化作了这集市之中,最赤裸、最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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