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衣留下百名亲卫押解东川郡王一系的罪臣回京。
自己带着井栋栋和饕餮等亲卫，黄泉借道回了谡阳。
刚回到凌霄殿，万钱和来喜就哭唧唧地扑上来，一人抱一条腿。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小的都一个月没见到您了。”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小的都两月有余没见到您了。”
两人话罢，互相抬头看着对方。
来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松手退开，把舞台留给干爹。
都忘了他最大的争宠对象，他的干爹在呢！
万钱悲从中来，“殿下，小的在雍霍两州，那是每日每夜的收购棉花，就想着快点回来伺候殿下。小的是白天也吃不下，晚上也睡不着，就怕来喜年轻没分寸，让殿下烦心。”
“您让小的去御北镇，小的那是每天抓心挠肝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寒潮过去，能回来伺候您了，结果，您竟然去前线了。”
说到这里，万钱是真的打了个寒战。
本来是七分想念三分彩衣娱主，现在是真的后怕。
“殿下，一听说您又去前线抗韶，小的心里是真的害怕。上一次您去南境，小的等了您十七年，等啊等，青丝等成了白发，等成了白骨。”
“殿下，小的求您了，再有下次，您能不能把小的一起带上？”
盛青衣好脾气地看着万钱撒泼打诨，直到他说着说着，戳痛了自己的心窝。
她将万钱拉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离开，孤会带你走。”
抬头对上来喜期待的眼神，她又补了一句，“孤会把你们都带走。”
来喜笑弯了眉眼，像个一百多斤的大傻子。
井栋栋很快捧着一堆竹简进来。
“殿下，这是这个月靖平县那边的斥候兵送来的。”
盛青衣饶有兴趣地接过，“苏苏？”
她翻了几卷，都是一些很普通、很频繁的发癫、抱怨、破口大骂、诅咒、女主论等内容。
没什么特殊的信息。
直到她翻开其中一卷。
“你不过就是计候渊培养肉身的工具人而已，真当你是女主了？”
“你的任务都是替计候渊做的，给你的那点不到零头的积分当甜头，你就真当自己是主人了？”
“那书最后可是太监了，你不会以为覆灭朔月，你就赢了吧？”
盛青衣眯起了眼睛，“计候渊？”
她不禁想起上回对柔妃出手，腹部那明显比眉心和心口更厚的护盾。
莫襄很快也到了。
“殿下，柔妃那边有变化。”
盛青衣精神了起来，“什么变化？”
莫襄皱着眉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在殿下您大捷的消息传回来那夜，她突然容貌大变。”
“起码老了十岁。”
“后来，陛下正好来了。”
盛青衣想到那场面，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什么反应？”
莫襄弯了弯嘴角：“陛下说要将柔妃拿下，还说她是妖怪。”
她肉眼可见的满脑袋都是疑惑。
“陛下，突然就止住了脚步，回到了颜惜宫的寝殿。”
“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盛青衣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
“柔妃容貌有变回原样吗？”
莫襄摇头：“没有。她这段时间都戴着面纱。”
“他什么反应？”
莫襄知道，殿下口中的“他”指的是永昌帝。
他们都知道，永昌帝是罪魁祸首。
可碍于他毕竟是殿下生父，莫襄不能秽语污之，只能忍着恶心口称“陛下”。
而盛青衣自从十多年后回京以来，从未叫过永昌帝一声“父皇”。
背后总是称“他”，当面则称“陛下”。
“陛下对柔妃的宠爱一如既往，甚至日益加深。不止夜夜宿在颜惜宫，就连朝政，也听柔妃安排。”
盛青衣这次倒是惊到了，“朝政？说来听听。”
莫襄抿紧了唇，“就是您大捷的消息传回，朝堂诸臣就在商议派往接收两州的官员人选。”
她的殿下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征战。
殿下都还没回来，他们这群在谡阳吃香喝辣的蛀虫，就开始分赃了。
盛青衣嘲讽地挑了挑眉，示意莫襄继续往下说。
“我亲耳听到柔妃用命令的语气，对陛下说，‘让名单上那些人，进宫参加送行宴’。”
“然后，陛下就应‘是’。”
盛青衣确认道，“是直接应‘是’？中间没有任何对话？确认是他在说话？”
莫襄细细思索当日看到听到的细节，点头：“是的。”
盛青衣决定亲自去探探颜惜宫。
她换上那身至今还不明白什么材质的软甲，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甲片。
她试过，刀砍不动，水火无伤。
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判锋化的青鳞，挑了一片不起眼的衣摆划了一刀。
一向无往不利的青鳞，竟然没能在衣摆上留下任何痕迹。
取出颜云还给自己的面具，盛青衣随便点了个阴兵出来，幻化上对方的脸。
她回京的消息，还暂时不能泄露。
她这次，要一次性，将所有前尘了结。
到了颜惜宫，盛青衣蹲到了上次同样的位置。
还未细看寝殿里的柔妃和永昌帝，就见廊下那个叫鸳鸯的婢女眼角余光往自己这边瞥。
盛青衣正打算上前打晕她，就见她突然起身，冲进了寝殿。
“贱婢，你没长眼睛是不是？都把我的面纱弄湿了。端盆水也毛毛糙糙的，你能干点什么？”
啪啪。
两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接着是鸳鸯求饶的声响。
柔妃做这一切的时候，永昌帝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目光空洞。
柔妃扯下被泼湿的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四十左右的脸。
皱纹较深，有点苦相。
长相和之前艳如桃李的那张脸，不说不同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不是简单的老去而已，倒像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之前柔妃的脸，和她的生母洛夫人有七分相像，且容颜更胜其母。
但现在这张脸，除了显老态的皱纹，长相和洛夫人，没有半分相像。
像换了一个人。
寝殿里，柔妃的打骂有升级的迹象。
特别是她看到铜镜中映照出自己容貌的时候。
盛青衣看不下去了，拈弓搭箭。
一箭自屋外而至，穿透柔妃高高举起的手，射穿她的掌心，然后消失不见。
柔妃的惨叫声，再次刺破夜色。
鸳鸯快速起身，“主子，您怎么了？婢子去给您请太医。”
不等柔妃反应，她便快速地出了寝殿。
而永昌帝，自始至终，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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