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冷邪异的意念并非直接攻击,而是瞬间化作无数纷乱破碎的画面与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林轩的意识之中,试图扰乱他的心神,动摇他的道基。
第一重幻象,直指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秘——轮回!
他看到自己第一世,身为卑微矿工,于暗无天日的矿洞中挣扎求生,最终力竭而死,被随意掩埋,无人问津。无尽的黑暗、窒息、冰冷与绝望感清晰无比地重现,仿佛要将他拖回那永恒的沉寂。
紧接着,第二世记忆碎片袭来,那是身为没落世家子弟,苦求武道而不得,受尽白眼与欺凌,最终郁郁而终,壮志未酬的憋屈与不甘。
两世卑微惨淡的记忆交织冲击,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呢喃:“轮回?不过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卑微如尘,挣扎何用?放弃吧,沉眠才是永恒的安宁……”
若是寻常修士,在这等直指前世遗憾与痛苦的心魔冲击下,道心难免出现缝隙。但林轩神魂本质乃是轮回帝尊,历经万劫而不灭,这两世记忆虽带来情绪波动,却根本无法撼动他神魂核心的至高本质。他冷眼旁观,如同在看别人的故事,意念如剑,斩断那诱惑的低语:“前世已逝,皆为今生之阶。我之道,乃超脱之道,岂会沉溺过往虚妄?”幻象应声而碎。
心魔似乎被激怒,幻象再变。这一次,出现的却是第三世那庞大记忆中最辉煌却也最痛彻心扉的片段!不再是模糊的感悟,而是清晰的场景——他看到自己立于苍穹之巅,脚下是亿万生灵膜拜,身边有无数神妃仙子相伴,那是何等的威风与畅快!然而画面急转,天道反噬降临,万丈雷劫加身,苦心建立的秩序崩塌,挚友背叛,红颜凋零,自身帝躯破碎,神魂被投入无尽轮回……那登临绝顶的快意与骤然跌落深渊的剧痛、不甘、愤怒交织在一起,形成更猛烈的冲击!
“看吧!这就是你追求的至高?孤寂、背叛、毁灭!纵使登临绝顶,亦不过昙花一现,徒留万古遗恨!何必再受此苦?忘却一切,归于平凡,方可获得真正的解脱!”心魔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充满了煽动性。
这一次,林轩的神魂微微震动。第三世的记忆与情感,远比前两世深刻复杂得多。那辉煌与破灭的极致对比,确实能引动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怀疑。但他道心早已在一次次生死与轮回中磨砺得坚不可摧。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轮回印记微微发光,散发出抚平一切躁动的古老气息。
“辉煌是我,破灭亦是我。此乃我道途中必经之劫,而非道之终点。轮回百世,我心如一,追求超脱之志,永不动摇!”他以无上意志,将翻涌的情绪强行镇压,将那辉煌与破灭的幻象视为磨刀石,反而更加坚定了向道之心。第二重心魔,破!
然而,心魔劫并未结束,反而变得更加诡异难测。它似乎察觉到了林轩对轮回记忆的强大抗性,转而攻向了他今生,攻向了他心中最柔软、最难以割舍的牵挂——苏沐雪!
幻象变得无比真实而温馨。他看到了青云城苏家后院,阳光明媚,梨花树下,一袭白衣的苏沐雪正对他浅浅而笑,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地唤着“林轩哥哥”。她为他斟茶,与他论武,在他遭遇挫折时温柔鼓励……点点滴滴,平凡却充满暖意,那是他这一世最初也是最珍贵的记忆。
忽然,画面扭曲。苏沐雪的笑容变得凄楚,眼中含泪:“林轩哥哥,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为何一去不复返?沐雪等得好苦……”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沐雪?是不是在宗门有了新的红颜知己?”
紧接着,楚嫣然、沈冰云的身影也交替出现,或嗔或怨,或含情凝睇,构成了一幅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纠葛之象。心魔的声音变得幽怨而缠绵:“长生寂寞,大道无情。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超脱,辜负眼前真情?留下吧,陪伴在乎你的人,享受红尘温暖,岂不比那孤独冰冷的长生更好?你舍得让她(们)苦苦等待,黯然神伤吗?”
情劫!这是比直接的力量冲击、痛苦回忆更为凶险的心魔!它直指人性中对温暖、陪伴的渴望,对亏欠与离别的愧疚,最容易让人产生犹豫与动摇,从而道心蒙尘,功亏一篑!
林轩的心神,在这一刻确实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苏沐雪的笑容与泪眼,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痛了他内心深处。对伊人的思念与承诺,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楚嫣然的并肩作战,沈冰云的清冷好奇,也非毫无痕迹。
“沐雪……”他心中轻唤,泛起浓浓的思念与歉疚。但他随即警醒,这是心魔!是以他最珍视的情感为武器,攻击他的道心!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林轩从未忘却,亦不会辜负。然吾辈修士,逆天而行,求得长生与力量,并非为了独善其身,恰是为了有能力守护心中所珍视的一切!若因一时情愫羁绊,止步不前,未来劫难临头,何谈守护?不过徒增伤悲!”
他意念如铁,斩向那缠绵悱恻的幻象:“我之道,非绝情之道,乃是有情之道的升华!今日短暂离别,正是为了他日更长久的相守与更强大的守护!此心此志,天地可鉴,纵使情劫加身,亦不可移!”
话音落下,识海中的轮回印记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浩瀚、威严、超越时空的帝尊意志席卷而出,虽然仅仅是一丝气息,却带着凌驾于万般情愫之上的至高理性与决断!那温馨又凄楚的幻象,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苏沐雪的身影最后对他露出了一个理解而鼓励的微笑,缓缓散去。
三重凶猛心魔,皆被林轩凭借轮回帝尊本质的坚韧神魂、历经磨砺的坚定道心以及那一丝帝尊意志,有惊无险地逐一渡过。心魔劫散去的刹那,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遍,变得更加通透、凝练、坚定,对自身情感的认知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外魔已退,内关当破!林轩凝聚全部心神,再无丝毫滞碍,推动着那最后一丝顽固的液态真元,轰然撞向最终的境界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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