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没有想他?
一想到他的小姑娘,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揣了满天星辰的小姑娘,陆一鸣就觉得这国营饭店里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那股子浓烈的思念,像是藤蔓一样,从心底深处疯长出来,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陆一鸣“嚯”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长条凳,发出“哐当”一声响。
方济舟和陶钧正摸着肚子回味牛肉面的滋味,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齐刷刷抬头看他。
“老陆,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方济舟嘟囔。
陆一鸣没理他,目光扫过两个战友,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收尾的事,你俩处理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那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一股子旁人无法理解的急切。
“哎?等等!”方济舟急了,也跟着站起来,“这就走了?不是说好一起……”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陆一鸣已经推开了国营饭店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高大的身影融入了门外明晃晃的日光里,连个停顿都没有。
方济舟张着嘴,看着那迅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啧”了一声,胳膊肘一拐,搭在了旁边陶钧的肩膀上。
“看见没?”方济舟摇头晃脑,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真是天下红雨了!以前啥时候能见咱们陆大营长这样?归心似箭啊这是!”
陶钧被他压得肩膀一沉,没好气地抬手,“啪”一声拍开那只碍事的胳膊。
“少废话。”陶钧站起身,认命地叹了口气,朝着县公安局走去,“赶紧回去干活。”
方济舟快走两步跟上,跟他并肩,嘴里还在啧啧称奇:“你说老陆这算不算老房子着火?烧得那叫一个旺!以前在部队,出任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没见他这么急过。”
陶钧瞥他一眼,瓮声瓮气道:“你懂个屁。”
“嘿,我怎么不懂了?”方济舟不服。
“老陆都快三十了。”陶钧脚步不停,声音压低了点,“在村里,这年纪,娃都能打酱油了。他好不容易碰上个合心意的,咱们当兄弟的,能拖他后腿?”
方济舟一愣,随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老陆这人,看着冷,其实轴得很,认准了就是一辈子。南知青那姑娘……是不错。”
“何止不错。”陶钧想起南酥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还有面对周芊芊算计时不慌不忙的劲儿,语气里带上了点佩服,“配老陆,绰绰有余。所以啊……”
他停下脚步,看向方济舟,表情认真:“反正这边审讯也结束了,那樱花国的间谍和他那几个虾兵蟹将,都被上面来的人连夜提走了。咱们留在这儿也没啥要紧事,纯粹浪费时间。赶紧把手续走完,咱也早点回龙山大队。”
方济舟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可不能耽误老陆的人生大事!走走走,赶紧的!”
两人脚下生风,朝着公安局的方向快步走去。
……
陆一鸣先回了一趟县公安局临时给他们安排的宿舍。
其实也算不上宿舍,就是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空屋子,临时支了几张木板床。
他动作利落地把自己那点简单的行李——一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挎包,收拾好。
挎包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是一些零碎的随身物品,简单得不像话。
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便拎起挎包甩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停着那辆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车。
陆一鸣长腿一跨,稳稳坐上车座,脚下一蹬,自行车便轻巧地滑出了公安局的大门,拐上了县城的主街。
他没有立刻往城外骑,而是捏了下车闸,速度慢了下来。
供销社里人不多,这个时间点,不是上班就是上工。
柜台后面坐着个打着哈欠的女售货员,见有人进来,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陆一鸣将自行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他先去了卖副食品的柜台,用粮票和钱称了两斤白面,割了半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买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据说从省城来的鸡蛋糕。
东西不多,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硬货”了。
拎着这些东西,他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旁边卖日用品的柜台。
柜台玻璃下面,摆着一些针头线脑,肥皂毛巾,还有……几样颜色鲜亮的头花和发夹。
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正趴在柜台前,指着里面一对红色的头花,小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羞涩又期待的笑。
陆一鸣的脚步顿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售货员见又来了顾客,还是个高大挺拔、虽然胡子拉碴但难掩英俊的男同志,顿时来了精神,困意一扫而空。
“同志,买头花啊?”售货员热情地招呼,手指点着玻璃柜下面,“看看这些,都是新到的货!从南边来的,时髦着呢!咱们县里绝对是头一份!”
陆一鸣的目光落在那些头花上。
有粉的,有绿的,有带格子的,有带小碎花的。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一对飘带上。
红底,上面印着细小的白色圆点,布料柔软,尾端还裁成了燕尾状。
他想象着这抹鲜亮的红色,系在南酥乌黑柔顺的发梢上……
小姑娘皮肤白,眼睛亮,系上这个,肯定特别好看。
像……像年画上走下来的福娃娃,又比那多了十分的灵动和鲜活。
“同志好眼光!”售货员麻利地拿出飘带,“这对飘带最衬年轻姑娘了,保准你对象喜欢!”
陆一鸣没接话,耳根却几不可察地热了一下。
他掏出钱付账。
手指碰到粗糙的纸币,动作却微微一顿。
家里……不止小姑娘一个人。
还有芸芸。
陆一鸣的目光又扫向柜台里。
旁边摆着几对发夹,黑色的铁夹子,顶端镶嵌着彩色的有机玻璃,做成小花朵或者小星星的形状,在有些昏暗的供销社里,闪着廉价却耀眼的光。
“这个发夹,”陆一鸣指了指一对镶嵌着红色小星星的发夹,“也拿一对。”
给妹妹的,不能太花哨,这红色的小星星,芸芸应该会喜欢。
付了钱,陆一鸣将包着飘带的小纸包拿在手里,却没有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自己军装上衣胸口的口袋里。
贴近心脏的位置。
然后才将肉、面、鸡蛋糕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
陆一鸣跨上车,脚下一蹬,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朝着龙山大队的方向,飞驰而去。
归心似箭。
这四个字,此刻用来形容陆一鸣,再贴切不过。
他骑得飞快,脚下的踏板几乎被他蹬出了火星子,车轮滚滚,卷起一路烟尘。
就在这时,他瞥到了前面不远处,一辆慢悠悠晃荡着的自行车。
以及车上那两个让他无比厌恶的身影。
陆一鸣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真是晦气。
前面的曹癞子正哼哧哼哧地蹬着车,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早上又在炕上将周芊芊折腾了一番,这会儿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虚得不行。
周芊芊坐在后座上,心里正盘算着怎么从曹癞子身上弄钱,然后去找黑市的人买药,弄死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忽然,她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劲风。
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
是陆一鸣!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娇滴滴得能掐出水来:“陆大哥!”
然而,陆一鸣像是没听到一般,目不斜视,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自行车“嗖”地一下,就要从他们旁边超过去。
曹癞子被周芊芊这一声喊,也侧过了头。
当他看到陆一鸣那张冷峻的脸时,被暴揍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差点从车上摔下去。
“嘎吱”一声,陆一鸣忽然停在曹癞子身边。
曹癞子赶紧单脚撑地,停了下来,结结巴巴,带着几分谄媚和畏惧,怯怯地叫了一声:“陆……陆哥。”
陆一鸣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恭喜。”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曹癞子听得心里一颤。
他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是,是!陆哥说的是!我一定和芊芊好好过日子!”
陆一鸣不再看他,脚下猛地一用力,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转眼间就将那两个碍眼的身影甩在了身后,一骑绝尘。
只留下曹癞子和周芊芊,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
曹癞子愣愣地看着陆一鸣远去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对劲啊。
周芊芊不是说,那天把他打个半死的人,就是陆一鸣吗?
可看他刚才那态度,不像是来寻仇的,倒像是……真的在恭喜他?
难道是周芊芊这个贱人骗了他?
而坐在后座的周芊芊,一张脸早已气得铁青。
她主动打招呼,陆一鸣居然敢无视她!
他凭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心中的恨意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
再看看前面这个连自行车都蹬不动的废物,她眼中的嫌弃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但她很聪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现在,她还需要讨好这个废物,让他放松警惕。
周芊芊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而诡异的笑容。
等着吧,曹癞子。
等我从你这里弄到钱,从黑市搞来药……
你的死期,就到了。
想到这个男人即将死在自己手里,她竟然无声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风中,显得格外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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