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的策略被坚决地执行了下去。
大明水师凭借着数量优势和制海权,将大员港封锁得水泄不通。任何试图靠近的船只,无论是荷兰人的求救小船,还是不明身份的走私船,都遭到了明军巡逻舰只的驱离或捕获。曾经繁忙的航道,如今只剩下明军的战船在游弋。
陆地上,明军在北线尾和赤嵌楼方向构筑起了坚固的营垒。壕沟、栅栏、土垒、炮台层层推进,如同两道巨大的铁钳,从陆地上扼住了热兰遮城的咽喉。明军的红衣大炮不时发出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热兰遮城的城墙或落入城堡内部,虽然难以立刻摧毁主体结构,却极大地干扰了守军的行动,摧毁了一些暴露的设施,更重要的是,这种持续不断的压力在一点点消磨着守军的意志。
与此同时,郑芝龙悬赏招募向导的命令也取得了效果。几名曾在荷兰人手下做过苦力、或是在热兰遮城周边活动的汉人移民,提供了宝贵的信息。他们指出,城堡的日常用水主要依赖几口深井,但水质一般,且在长期围困下可能不足;城堡的西南角墙体,据说早年因地基略有沉降,曾出现过细微裂缝,虽经修补,但或许仍是相对薄弱之处。
这些信息让郑芝龙更加坚定了围困的决心。他下令炮火重点“关照”城堡西南角,并派出小股精锐夜不收,试图接近城堡,侦察其水井位置和守军布防细节。
然而,正如施大瑄所担忧的那样,台湾湿热的气候开始展现出它残酷的一面。
明军士卒多来自福建、浙江乃至更北的地区,对台湾这种高温、高湿、多雨的环境极不适应。营地里开始出现病患,最初只是些中暑、腹泻,但随着时间推移,一种更可怕的疾病开始蔓延——疟疾,也就是当时所称的“瘴疠”。
患者先是发冷寒战,裹上多层棉被仍觉如坠冰窖,随后又转为高热,汗出如浆,神昏谵语。军中医官们用尽了传统的汤药、针灸,效果却微乎其微。随军携带的草药迅速消耗,病患数量却与日俱增。非战斗减员开始超过战斗伤亡,军营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和病痛交织的压抑气息,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军门,这样下去不行啊!”施大瑄闯进郑芝龙的营帐,脸上带着忧色,“这才围了不到半月,病倒的弟兄已经超过五百!药材快跟不上了,再拖下去,不用红毛夷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郑芝龙站在帐门口,望着远处依旧沉默矗立的热兰遮城,脸色凝重。他何尝不知情况严峻?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城堡内的荷兰守军,恐怕也在透过炮窗,观察着明军营地的混乱,期盼着瘟疫能帮他们击退敌人。
“不能撤。”郑芝龙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此时若退,前功尽弃,荷兰人气焰复炽,再想拿下此城,难如登天。陛下将收复台湾之重任交予我等,岂能因区区疫病便轻言放弃?”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施大瑄:“传令下去,将所有病患集中隔离,与健康士卒分开居住。所有饮水,必须煮沸后方可饮用。营中垃圾、污物,每日定时清理焚烧。另,多派人手,向附近土着收购他们用以防治瘴疠的草药,无论何物,试过再说!”
这是他能想到的、结合了部分现代卫生知识和本地经验的所有办法了。
“可是军门,这能有用吗?”施大瑄将信将疑。
“有用无用,做了才知道!”郑芝龙断然道,“同时,加强对城堡的封锁和炮击,不能让里面的红毛夷好过!他们被围困,物资只会比我们更紧张,压力更大!看谁先撑不住!”
就在明军与疫病艰难抗争的同时,热兰遮城内的情况也确实不容乐观。
城堡总督揆一看着仓库里日渐减少的粮食、腌肉和火药清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淡水虽然暂时无忧,但食物配给已经一减再减,士兵和雇员们开始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最可怕的是,城外明军的炮击虽然准头欠佳,却日夜不停,让所有人都无法安眠,神经时刻紧绷。更糟糕的是,坏血病也开始在守军中悄然出现。
“巴达维亚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揆一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海面,第一次感到了绝望的滋味。他派出的求救小船如同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他知道,东印度公司在料罗湾和沥港连续遭受重创,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无力组织起一支足以解围的强大舰队。
围城,变成了一场意志与耐力的残酷较量。双方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看谁先被饥饿、疾病或绝望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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