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精挑细选的宣慰使,是祠祭清吏司郎中周鼎臣。他年富力强,曾参与过与葡萄牙使团的初步接洽,对泰西事务不算陌生,更关键的是,他并非东林一党,也非阉党余孽,属于皇帝可以相对放心的技术型官僚。
周鼎臣带着皇帝的赏赐和旨意,快马加鞭赶到定海卫时,看到的是一片繁忙的修复景象和依旧浓重的战争痕迹。他先在郑芝龙的陪同下,隆重犒赏了三军将士,将皇帝陛下的恩典与褒奖传达至每一艘战舰,每一个军营,极大地鼓舞了因惨重伤亡而略显低落的士气。
随后,周鼎臣在郑芝龙的旗舰“定海”号上,正式会见了西班牙舰队指挥官拉维加。
会谈在一种看似友好,实则各自戒备的氛围中进行。周鼎臣首先代表大明皇帝陛下,对西班牙王国舰队在此次海战中秉持正义、施以援手表示高度赞赏,并呈上了允许其舰队在舟山港进行补给的敕书。
拉维加对于大明皇帝迅速派来正式使臣感到些许意外,但也更加确认了这位东方君主对海上事务的重视。他微笑着接受了补给许可,随即再次提起了战利品分配和联合远征的话题。
“周大人,”拉维加通过通译说道,“荷兰人是贵我双方共同的敌人。此次我们携手击败了他们的舰队,但他们在巴达维亚的巢穴仍在,如同毒蛇之首,若不彻底铲除,迟早会恢复元气,再次威胁这片海域的和平。我认为,这正是我们继续深化合作,组建联合舰队,给予其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周鼎臣早已得到皇帝密旨,对此不慌不忙,从容应对:“指挥官阁下,我国皇帝陛下对贵国的合作意愿深表赞赏。然而,我大明水师将士刚刚经历血战,舰船损毁严重,兵员疲惫,亟需时间休整与补充。此时远征万里之外的巴达维亚,力有未逮。陛下认为,当务之急乃是巩固现有海防,恢复水师战力。”
他话锋一转,回到战利品问题上:“至于此次俘获之荷兰舰船物资,陛下有旨,此战乃我大明水师为主体,贵军协助,战利品自当以我方为主。然为酬谢贵军援手之谊,我方愿将俘获之三艘荷兰武装商船,及其上所载普通货物,赠予贵方。其余战舰、火炮及重要军资,乃我军战备所需,需尽数留用。”
这个分配方案,与拉维加期望的平分核心战舰相去甚远。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周大人,我军在关键时刻加入战斗,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否则贵军胜负难料。仅仅三艘商船,恐怕难以体现贵国的合作诚意吧?”
周鼎臣面露难色,语气却异常坚定:“此乃陛下圣裁,外臣不敢擅改。陛下亦言,若贵国真心愿与我朝长期交好,未来在贸易通商方面,自有更多优待可言。譬如,贵国商船未来至我大明贸易,关税可享受低于荷兰人之待遇。”
他用一个未来的、模糊的贸易优惠,替换了眼前实实在在的战舰利益。
拉维加目光闪烁,心中快速权衡。与大明彻底闹翻并无好处,反而可能将对方推回与荷兰人谈判的境地。而贸易优惠,虽然长远看有利,但毕竟不如拿到手的战舰实在。他试图再做争取,但周鼎臣在这个问题上寸步不让。
最终,拉维加只能暂时接受这个方案,心中却对大明皇帝的精明和强硬有了更深的认识。他知道,想靠一次“雪中送炭”就获取巨大军事利益和绑定大明战车的打算,已经落空。
补给完成后,拉维加率领西班牙舰队悻悻离去。临行前,他私下对周鼎臣表示,希望西班牙国王的特使萨拉曼卡在北京,能与大明皇帝达成更广泛的协议。
送走西班牙人,郑芝龙与周鼎臣都松了口气。
“周大人,此番多亏陛下圣意明确,大人应对得当。”郑芝龙由衷道。若让他独自应对拉维加,在对方挟恩图报的压力下,确实难以处理得如此干脆利落。
周鼎臣摆手道:“郑将军浴血奋战,方有今日谈判之底气。如今外患暂缓,然内忧未平。将军当尽快整顿水师,修复战船。陛下对海疆之重视,远超我等想象。”
两人正交谈间,一名亲兵匆匆送来一封来自月港的密信。郑芝龙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将信递给了周鼎臣。
信是月港海关提举写来的,禀报近日沿海走私活动有复燃之势,尤其是一些与广东、福建本地豪绅关系密切的海商,似乎得到了某些朝中人物的默许,开始试探性地挑战新颁布的《海事新则》和海关权威。
周鼎臣看完,眉头紧锁:“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海上打赢了,这陆地上的较量,怕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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