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二字，如同带着冰碴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朱由校（陈远）心中因西域大捷而升起的一丝暖意。他立刻铺开所能找到的、最详尽的西域及吐蕃舆图，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被无数传说笼罩、被视为万山之祖的巍峨山脉。
“摇篮”启动，“种子”散播……目标竟是昆仑！净世会到底想在那里做什么？那所谓的“摇篮”，是新的“圣血”工坊，还是某种更可怕的装置？
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窒息。他立刻秘密召见了徐光启、骆思恭和刚刚因整顿吏治、筹措粮饷而威望日隆的杨涟。
当朱由校将“观察者”的警告转述给三人时，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昆仑……”徐光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此地乃华夏龙脉之源，传说众多，向被视为神灵居所……若妖孽盘踞于此，其祸恐远超西域！”
骆思恭眉头紧锁：“昆仑地广人稀，环境恶劣，大军行进、补给极其困难。且地处吐蕃诸部势力范围，情况复杂，若贸然用兵，恐生变数。”
杨涟则更关注政治影响：“陛下，西征之役，虽获大捷，然朝中非议之声未绝。若再启远征，且是目标渺茫的昆仑，恐……恐难获朝野支持，若粮饷不继，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的担忧都切中要害。地理环境的恶劣，后勤补给的天堑，朝堂内部的阻力，以及吐蕃地方势力的态度，无一不是横亘在前的巨大难题。
朱由校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诸卿所言，朕岂能不知？然，‘净世会’之危害，尔等皆已亲见！江南瘟疫，南京魔窟，西域工坊，哪一桩不是荼毒生灵、动摇国本？如今其核心遁往昆仑，所图必然更大！若放任不管，待其‘摇篮’成就，‘种子’开花结果，届时我大明面对的，恐怕就不仅仅是瘟疫和流寇了！或许是……亡国灭种之祸！”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力量，敲打在三人心头。想起南京那血肉工厂的惨状，想起“圣血”那诡异的微观活物，无人能反驳皇帝的话。
“可是陛下，”杨涟依旧坚持，“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若无万全准备，仓促远征，与送死何异？且朝堂若不能同心，内耗便足以拖垮大军！”
“朝堂之事，朕来处置！”朱由校断然道，“杨卿，你继续主持清查亏空，整顿吏治，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为大军筹措出至少支撑半年的粮饷！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有阻挠，无论勋贵朝臣，皆以通敌论处！”
杨涟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决绝，肃然躬身：“臣……领旨！”
“骆卿！”
“臣在！”
“‘皇城司风闻处’所有力量，即刻转向昆仑！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收买、渗透、伪装商队、甚至假借朝圣之名！给朕摸清昆仑境内的山川地理、部落分布，尤其是任何可疑的人员聚集点、异常的地质或天象！要快！”
“臣明白！这就去安排！”骆思恭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比西域更艰难的情报战。
“徐先生，”朱由校最后看向徐光启，“格物院暂停所有长期项目，集中力量，为远征昆仑做准备！朕需要更轻便、更耐用的火炮和火铳，需要能在高原恶劣环境下正常使用的‘迅雷铳’，需要应对严寒的装备，需要……一切能提升大军在极端环境下生存和战斗能力的东西！”
徐光启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臣……必竭尽所能！”
就在朱由校顶着巨大压力，开始为远征昆仑进行艰难准备时，曹文诏从西域送来了第二份详细战报，并随战报押送回了部分缴获的、未及销毁的“净世会”资料和几名身份特殊的俘虏。
战报中，曹文诏详细描述了攻克“黑水故城”地下基地的惨烈过程，以及清点缴获时发现的惊人信息。资料显示，“黑水故城”的“圣血”工坊并非最终端，其生产的大部分“圣血”原液，都被秘密转运走了，方向……隐隐指向东南和西南！而那几名俘虏，经过初步审讯，竟招供他们并非核心成员，只是负责生产和守卫的低级人员，真正的核心早在数日前就已携带最重要的资料和设备，通过一条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密道撤离了！
撤离的方向，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正是——昆仑！
这与“观察者”的警告完全吻合！
更让朱由校心惊的是，随战报一同送回的，还有几页残破的、以某种未知金属薄片制成的“书页”，上面用一种奇特的、仿佛能自行发光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图案和符号。徐光启初步研究后认为，这似乎是一种……能量回路图？或者说，是某种庞大装置的构造蓝图的一部分！而其核心结构所暗示的功能，让徐光启感到匪夷所思——那似乎是一种能够大规模影响、甚至改变一定区域内地磁环境乃至生命场的可怕装置！
“摇篮”？难道这就是“摇篮”的真面目？
朱由校不敢想象，如果让净世会在昆仑山脉深处成功启动这样一个装置，会对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必须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现实的阻力却越来越大。朝堂之上，关于皇帝“穷兵黩武”、“妄启边衅”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官员联名上奏，以“天象示警”、“国库空虚”为由，请求皇帝暂停一切对外军事行动，与民休息。
朱由校知道，这是旧势力在反扑。西征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吏治整顿，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不敢公然反对皇帝，便用这种看似“忠君爱国”的方式，来拖延、阻碍他的战略。
就在他与朝堂反对势力艰难周旋，全力为远征昆仑做准备时，那枚银色棱晶，再次传来了信息。这一次，信息极其简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时间流逝。‘摇篮’共鸣加剧。通道……即将开启。”
通道？什么通道？
朱由校握着微微发烫的棱晶，望向西方那云雾缭绕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他感觉，自己正在与时间赛跑。
而对手，已经抢占了先机。
【第5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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