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宫门外,汉白玉台阶之上,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们正三三两两结伴而下,低声议论着今日朝会之事。
南晏修身着一品亲王蟒袍,步履沉稳,走在众人之前,正准备登上自己的马车。
“三弟。”
一个清越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南晏修脚步顿住,缓缓转身。
只见陵襄王南景司正立于几步之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那双妖娆的凤眼却如同探针,紧紧锁定在南晏修身上。
“皇长兄。”南晏修拱手,行了个平辈之礼,神色平静无波,“不知皇兄唤臣弟,有何指教?”
南景司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却望向宫墙之外的繁华盛京,语气仿佛带着赞赏:
“指教不敢当。为兄虽远在护国寺清修,却也听闻了不少关于三弟近年来的事迹。整顿吏治,清查积案,心系黎民……三弟如今,确是勤勉了不少,堪为皇子表率。”
南晏修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谦逊回道:
“皇兄谬赞了,臣弟愧不敢当。既为陵渊王,享天家富贵,受万民奉养,自当恪尽职守,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做些该做之事。此乃本分,想必……”
他话锋微转,目光坦然地对上南景司的视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皇长兄若在其位,也定会如此吧?”
南景司眼底深处有一丝极快的波澜掠过,如同石子投入深潭,但瞬间便恢复了那副悲悯平和的表象,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唇角笑意不变,从善如流地接道:“自然。三弟心怀天下,是为兄狭隘了。看来为兄这十年佛法,修得还是不够通透,日后还需多向三弟学习请教才是。”
南晏修不欲与他在这宫门之外多做无谓的周旋,便再次拱手:“皇兄过谦了。若无事,臣弟先行一步。”
“三弟慢走。”南景司含笑点头。
南晏修转身,步履稳健地走向自己的马车,然而背后的那道目光,却如同实质般一直跟随着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算计。
待南晏修的马车驶离,南景司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对身旁如同影子般的花城低声道:“不回王府了。走,去拂云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顺着风,飘入了尚未远去的南晏修耳中。
正准备登上马车的南晏修动作猛地一滞,霍然回头,只看到南景司主仆二人登上另一辆马车的背影。
去拂云楼?!
南景司要去拂云楼?在这个时辰?他要去做什么?难道是……去找霜儿?
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担忧瞬间攫住了南晏修的心脏。
他再无犹豫,立刻沉声对车夫吩咐:“改道,不去衙门了,去拂云楼!快!”
“是,王爷!”
马车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拂云楼,疾驰而去。
————
拂云楼二楼,沈霜刃的房间房门正巧虚掩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喧闹的大厅,
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立于人群之中、气质卓然却又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月白身影。
紫璇也看到了,神色瞬间紧绷,压低声音道:
“阁主,陵襄王又来了,看这架势,是冲着您来的。怎么办?”
沈霜刃眼神沉静,透过门缝观察着楼下那道身影,语气平静无波:
“无碍。他此刻只知道我是拂云楼的明月心,一个略有姿色的舞姬罢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位爷屡次三番来找一个舞姬,究竟想干什么。”
紫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换上一副热情谄媚的笑容,款步下楼迎了上去。
“呦,这位公子,您又来捧场了!今日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舞?”紫璇笑吟吟地问道。
南景司的目光淡淡掠过紫璇,落在二楼的方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知明月心姑娘,今日可有闲暇?”
紫璇心下了然,脸上笑容不变:“有有有,公子来得巧,明月心姑娘今日正好有空。”
她话音刚落,南景司身后的花城便上前一步,将厚厚一摞面额巨大的银票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这些,”南景司声音依旧平淡,“不知够不够请明月心姑娘移步,陪在下饮一杯清酒,说说话?”
紫璇看着那摞足以买下半个拂云楼的银票,眼皮一跳,面上却笑得愈发灿烂:
“当然够!公子真是大方!三楼雅间请,奴家这就去请明月心姑娘过去。”
南景司微微颔首,带着花城径直朝三楼走去。
紫璇回到二楼,关上房门,神色凝重:
“阁主,他出手极其阔绰,点名要您过去陪酒。看来是铁了心要见您。”
沈霜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行,既然他执意要见,那我就去会会他。”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了,紫璇,我记得三楼那个房间,昨日不小心打翻了一坛烈酒,地毯上还有残留的酒气,味道不太好闻。你去把你新调制的那个‘暖玉生香’点上,去去味道。”
紫璇立刻会意。
所谓的“暖玉生香”,实则是她精心调配的一种带有致幻效果的香薰,气味清雅,不易察觉,但若配合酒意,能让人心神放松,产生愉悦的错觉,
甚至看到内心最渴望或最恐惧的画面。阁主这是要主动出击,试探南景司的深浅。
“属下明白!” 紫璇领命,立刻去准备。
沈霜刃则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缓缓褪下身上素净的衣裙,换上了一身如火如荼的正红色广袖舞衣。
这红色极正,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她将一头青丝尽数披散下来,额前佩戴着一枚繁复华丽的红色宝石额饰,眉心亦点了一颗小巧的同色宝石,如同滴血朱砂,妖异又魅惑。
镜中的她,褪去了清冷,展现出一种极致的、具有侵略性的明媚与张扬。
南景司自见过沈霜刃那场如梦似幻的月下之舞后,心中便时常浮现那道素白的身影。
不仅仅因为舞姿绝美,更因为他总觉得,那身影、那偶尔流转的眼神,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却重要的影子有着说不清的相似。
再加上他观察到南晏修似乎对这位明月心也颇为关注,这让他对这个神秘的舞姬产生了更浓烈的好奇与探究欲。
他在三楼雅间内独酌,刚放下酒杯,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一道炽烈如火焰的红色身影,缓缓步入房间。
南景司抬眸望去,当看清来人的瞬间,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紧,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心脏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裙如火,墨发如瀑,额间红宝石熠熠生辉,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张扬到极致的明媚与艳丽。
这装扮,这气质……
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鲜衣怒马、笑容明媚如朝阳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深埋心底、尘封多年的名字,几乎要冲破喉咙。
“晴……禾……”
他失神地、极轻地唤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恍惚。
侍立在他身后的花城,在看清沈霜刃模样的瞬间,也明显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直直地盯着沈霜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沈霜刃仿佛对两人的失态毫无所觉,她莲步轻移,走到桌边,唇角含笑,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
“公子今日得空,又来拂云楼做客了。畔月真是荣幸。”
南景司被她的话语拉回现实,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但眼底深处那翻涌的复杂情愫却难以完全压抑。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自那日一舞,惊为天人,在下着实对姑娘思慕不已,念念不忘。不知姑娘今日能否赏脸,陪在下饮几杯,说说话?”
沈霜刃眼波流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身后的花城,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与独占欲:
“公子盛情,畔月自然不敢推辞。只是……这饮酒作乐,讲究的是情致与私密,两人对酌足矣。不知这位姑娘是……?”
南景司此刻心神不宁,闻言只觉得她是在拈酸吃醋,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更甚,立刻解释道:
“这是随行的书童,不懂事。花城,你先下去候着吧。”
花城深深地看了沈霜刃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应道:“是。”
然后躬身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沈霜刃与南景司两人,空气中弥漫着紫璇点上的、若有若无的“暖玉生香”。
沈霜刃看着花城离开,这才端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和南景司各斟了一杯酒。
她将其中一杯递到南景司面前,眼含秋水:“公子,请。”
南景司接过酒杯,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那红衣,那额饰,那笑容……与记忆中的影像不断重合、交错。
他心绪激荡,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混合着空气中那奇异的香气,仿佛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感与幻觉。
当他放下酒杯,再次抬眸看向沈霜刃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发生了变化。
那穿着红裙、巧笑倩兮的女子,面容似乎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最终……变成了另一张他刻骨铭心、却又早已失去的容颜。
那张脸,带着与沈霜刃截然不同的、更鲜活也更骄傲的神情,正对他盈盈浅笑。
南景司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眼神变得迷离而狂热,他伸出手,仿佛想触碰眼前这个“幻影”,声音颤抖而深情:
“晴禾……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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