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的风带着秋末冬初的凉意,卷过洗浴中心鎏金的门楣。吴晋衡把黑色洗漱包往臂弯里紧了紧,包角蹭过外套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站在路边,望着门内偶尔晃出的人影——几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勾肩搭背,说话声里混着酒气和笑闹,其中一个抬手松了松浴袍带子,露出颈间纹的图腾,另一个正低头给手机那头说着“今晚不走了,明早直接去公司”。
吴晋衡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团购票根,45块,洗个澡加搓背,刚够抵上人家一杯饮品的零头。他抬手拦车,掌心在冷风中微微发僵。好在路灯下很快滑过来一辆出租车,司机摇下窗,“去哪儿?”
“市卫健宿舍,麻烦了。”他拉开车门时,听见身后洗浴中心的旋转门又“叮”地一声,那几个男人拥着走进了灯火更亮的休息区,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台球桌和果盘。
车窗外的霓虹往后退,像一串融化的糖。吴晋衡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里还带着刚搓过澡的红热。同样是进这地方,人家是来消遣的,从日头正盛玩到深夜,甚至把这里当半个家;他却像完成任务,连沐浴露都用的自带小瓶装。“登上枝头变凤凰”这话在心里滚了好几遍,带着点酸,又有点狠。他盯着窗外掠过的商品房广告牌,玻璃幕墙上映着月亮——在这座靠海的城里,没房没车,连呼吸都像要踮着脚,更别说像刚才那几个人那样,把“消费”当呼吸一样自然。这些念头在心里转着,像没上油的齿轮,硌得慌。
回到单位宿舍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不太灵了,跺了两脚才亮,光昏黄得像要睡着。把洗漱包往桌上一放,拉链碰着搪瓷杯,叮地一响。他躺到床上,摸出手机。凌蕾的消息还停留在下午,说“明天钟楚晚组局,她朋友都挺随和的”,他当时回了“放心,我肯定收拾利索”。现在屏幕暗着,他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悬,又收回来——这个点,她该睡了。不如明天一早发个“早安,天气好像不错”,更稳妥。
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明天又是应酬。凌蕾提过好几次钟楚晚,说她办的那场泳池派对,包了整个别墅级的大民宿,光请来的朋友就快有300人,“泳池里飘的都是香槟杯”,凌蕾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吴晋衡今晚特意去洗澡,就是怕第一次见凌蕾的朋友,给她丢人。换了平时,洗澡这事儿,拖个两三天也没什么。
第二天醒得早,拉开窗帘,太阳亮得晃眼。十一月的天,风里带着点阴气,但太阳一晒,又暖融融的。他从衣柜里翻出那件深咖色的呢子大衣,去年打折时买的,就穿过两次。熨得平平整整的深褐色裤子,配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嗯,还算精神。
去凌蕾家的路上,路过早点摊,油条刚炸出来,金黄酥脆,油香飘得老远。他买了两根,又要了两碗热豆浆,用袋子装着,小心护着怕洒出来。敲开凌蕾家门时,她刚梳洗完,头发还湿漉漉的。“来得正好,豆浆还热乎不?”她接过袋子,往厨房走,声音里带着雀跃。
“刚出锅的,你尝尝。”吴晋衡换了鞋,看着她把豆浆倒进碗里,热气腾腾的,在玻璃上蒙了层雾。
两人慢悠悠吃完早点,凌蕾看了看表:“不急,中午开餐,坐公交去吧?两元钱,还能看看海。”
“听你的。”吴晋衡没意见。
公交慢悠悠地晃在滨海路上,他们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凌蕾把车窗开了条缝,海风混着阳光灌进来,带着点咸腥味。路边的梧桐叶落了一半,剩下的叶子黄得透亮,被风吹得哗啦响。海岸线在窗外铺展开,蓝得发绿的海水拍着礁石,几个游客举着相机在拍照,还有小孩追着海鸥跑。26站路,走了快一个小时,吴晋衡看着凌蕾靠着窗,手指在玻璃上画着波浪,心里那点因为“应酬”而起的紧张,慢慢散了。
下了车,往“粮仓里”走。不到300米的路,两旁都是高大的银杏树,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餐厅门脸挺低调,灰砖墙上嵌着块木牌,“粮仓里”三个字是手写的,看着朴素,推门进去时,却被里面的气派惊了下——挑高的穹顶,挂着水晶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您好。”一个穿藏青色制服的服务生迎上来,笑容恰到好处,“我们11:50开餐,现在还有25分钟。两位先在等候区坐会儿?我帮您排个号。”
他话音刚落,另两个服务生已经端着茶水过来了,白瓷杯,茶叶在水里慢慢舒展。“请用茶,稍等片刻。”声音温和得像春风。
吴晋衡刚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凌蕾:“凌蕾!这边!”
抬头一看,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米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正朝他们招手,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却很精神——那是钟楚晚。她旁边坐着个高大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朝他们点头,是董元生。
凌蕾拉了拉吴晋衡的胳膊,笑着迎上去:“楚晚姐,元生哥,我们没迟到吧?”
“没呢,我们也是刚到。”钟楚晚的声音清亮,目光落在吴晋衡身上,带着点好奇,却很友善,“这位就是你男友吧?常听凌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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