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昨天那个油头粉面的女经理就小跑着过来了。发胶定得一丝不苟的油头亮得能照见人影,脸上的粉厚得像敷了层面具,可此刻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没了昨天的倨傲,只剩下实打实的敬畏——陈海滨这号人物,跟他们大老板巩六毛那是平起平坐的角色,哪是她一个打工的能怠慢的。
“哎呀,陈总大驾光临!”女经理脸上堆起热辣辣的笑,手在身前搓着,语气里全是刻意的殷勤,“有什么事咱们都好说,好商量!陈总,您几位先去会客厅坐坐?我这就联系巩总,咱们当面把话说开,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她毕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比小敏沉得住气多了,一边说着一边朝小敏使眼色。小敏这才回过神,忙不迭地往前引:“陈总,欧阳姐,先生,女士,这边请。”
“走。”陈海滨也不客气,大咧咧地第一个站起身,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好见见六毛这老小子,最近怕不是又赚得盆满钵满了?”
冷维琛跟在后面,神色平静得很。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会儿反倒比昨天见凌蕾父母时更从容,指尖轻点着裤缝,目光淡淡扫过售楼部的装潢,像只是在看寻常景致。凌蕾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跟在母亲身后,眼睛好奇地瞟着四周。
唯独欧阳梵清,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本以为陈总一出面,对方就得乖乖退钱,哪想到还要惊动最大的老板巩六毛?这一来一回,怕是又要周旋上好一阵子。当初交定金时多痛快,经理都不用叫,小敏当场就办了;如今退个钱,倒要层层往上找,她越想越急,手心微微出汗,暗暗攥紧了拳头——一会儿该强硬就得强硬,都到这份上了,绝不能松口。
几人跟着小敏上了三楼电梯。这售楼部是真舍得下本钱,三楼专门辟了间贵宾室接待贵客,装修得比楼下气派多了:主墙上挂着幅半人高的山水画,墨色浓淡相宜,鎏金画框闪着低调的光;对面墙悬着个红底金字的“福”字,笔力遒劲,看着就像名家手笔;一面墙全是通体的胡桃木书柜,却没摆一本书,反倒塞满了青瓷瓶、玉雕摆件,错落有致,比真书更显排场。长条真皮沙发铺着暗纹坐垫,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套紫砂茶具,两个工作人员正弯腰细致地擦着杯盏。
“各位先喝口茶,我这就给巩总打电话,他很快就到。”女经理说着,欠了欠身退了出去。小敏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战战兢兢地给几人倒上茶水,杯盖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
女经理回了自己办公室,“咔嗒”锁上门,才敢拿起电话,语气瞬间低了八度,带着明显的讨好:“喂,巩总,有件事……必须跟您汇报一下。”她平时对下属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可在上级面前,腰弯得比谁都低。
电话那头传来“哗啦”的洗牌声,夹杂着几个人的吆喝,巩六毛的声音含混不清,还带着点不耐烦:“小牛啊,什么事你办不了,非得给我打电话?啧,碰!三筒!自摸!”听这动静,正搓着麻将呢。
女经理赶紧定了定神,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从欧阳梵清要退房,到有几人陪同,再到陈海滨突然出现。
“妈的,这小王八蛋!”巩六毛听到“陈海滨”三个字,骂了句脏话,牌桌声顿了顿,“行了,这事儿你确实镇不住。我这把打完就散,你先稳住他们,我马上过去处理。”
挂了电话,巩六毛心里窝着火。这楼盘开盘前,他就开过内部会——谁不知道他这楼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所以早下了死命令:卖出去的房,必须收益最大化,能不退就不退。他还特意做足了面子工程:样板间装得跟皇宫似的,施工队的服装头盔一水儿新,连售楼部都装得这么豪华,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寻常人哪能发现猫腻?真要退房,找些理由拖着就是。可陈海滨这老邻居,竟然跑来搅他的生意,实在可气!
贵宾室里,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海滨端着茶杯抿了几口,起初还耐着性子听小敏没话找话,可等了快一个小时,连巩六毛的影子都没见着,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六毛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咚”地把茶杯墩在茶几上,茶水溅出几滴,眉头拧成个疙瘩,“架子这么大?难不成死在牌桌上了?”
女经理刚回来,一听这话赶紧上前赔笑:“陈总您消消气,巩总那边估计是有点事绊住了,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说着递上烟盒,又让小敏赶紧换了壶新茶,忙前忙后地安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刻意的咳嗽,接着是巩六毛那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哎呦,陈总,这就等不及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开口就骂人,可不太地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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