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楚云裳那一声带着羞怯与惊喜的“陆公子”中,本该朝着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浪漫方向发展。
然而,陆恒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大美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甚至还带着点礼貌性的试探:“呃…这位姑娘,你们…认识我?”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云裳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变得有些苍白,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铺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晶莹的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
一旁的司琴更是气得柳眉倒竖,指着陆恒,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你个狼心狗肺的!我家姑娘日思夜想,寻了你多少次,你倒好,转头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恒被骂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嘀咕:我这么有名吗?还是说我以前这身体的原主,真欠了什么风流债?可他仔细搜索记忆,确实对这对主仆没什么印象啊。
司琴见他依旧一脸茫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嘴里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五十两!五十两银子买的诗!《赠云裳》!你这人怎么……”
“五十两!”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陆恒脑海中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他想起来了。
那个买走他“处女作”的冤大头…不对,是慷慨的知音,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姑娘!
“哦!”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陆恒猛地一拍脑袋,脸上瞬间堆起了热情洋溢,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原来是楚姑娘,哎呀呀!瞧我这记性,该打,该打!主要是姑娘您那天仙般的容貌,当时惊为天人,晃得我眼晕,这印象太深刻,反而一时没敢认!恕罪,恕罪!”
他这话半真半假,但“五十两”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
听到他想起,楚云裳眼中的泪水总算没有落下来,但委屈劲儿还没过,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司琴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我看你是只记得五十两了吧!”
陆恒耳朵尖,听到了,心里暗道:“小丫头懂什么,五十两啊!那可是我穿越后的第一桶金,是启动资金,是希望之光,能不记得吗?”
他面上却义正词严:“司琴姑娘此言差矣!楚姑娘的知音之情,陆某铭感五内,岂是银钱所能衡量的;只是这买卖既成,银货两讫,按规矩,可是不能退货的哈!”
他下意识地先打了个预防针,生怕对方是来退款的。
“噗嗤!”
楚云裳见他紧张兮兮,一副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的模样,终于破涕为笑,那笑容如同雨后初绽的梨花,清丽动人。
她嗔怪地看了陆恒一眼:“谁要你退货了。”
司琴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满脸黑线,对这位陆公子的“义正辞严”有了全新的认识。
陆恒则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样,银子保住了就好,心想:“不管你多美,退银子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我的原则问题。”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楚云裳用丝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柔声道:“陆公子大才,那首《赠云裳》,云裳极为喜爱,今日既然有缘重逢,不知可否请公子上楼一叙?”
她指了指红袖坊临湖的那栋精致小楼,那是她单独的居所“云裳阁”,寻常客人根本无缘得入。
“上楼?”
陆恒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十几两碎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副严守礼教的正人君子样子,“这个…楚姑娘厚爱,陆某心领。只是君子之风,立身以正,这烟花之地…咳咳,终究不便,不便。”
司琴在一旁看得分明,鄙夷之色更浓,忍不住拆台:“陆公子,你想哪儿去了!是我们姑娘私人邀请,去她的‘云裳阁’坐坐,喝杯清茶,聊聊诗文,又不收你钱。”
后面故意加重一句,“免费吃喝,懂不懂?”
“免费?”
这两个字的魔力,丝毫不下于刚才的“五十两”。
陆恒眼睛瞬间一亮,刚才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瞬间消失,想起自己穿越至今还没见识过古代青楼,随即换上了一副“早说嘛”的热情笑容:“原来如此!是在下迂腐了,楚姑娘诚心相邀,若再推辞,反倒显得陆某不识抬举了。”
“请,姑娘先请。”
他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楚云裳和司琴再次愕然,随即又是忍俊不禁。
司琴小声对楚云裳道:“姑娘,这位陆公子…可真…真是个…妙人。”
楚云裳抿嘴轻笑,眼中却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和好奇。
她引着陆恒,并未走正门,而是从一侧专供内部人员及贵客通行的侧门进入,避开了前厅的喧嚣。
一入院落,环境顿时清幽了许多。
然而,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低低的训斥声。
只见一位年纪比金嬷嬷稍长,神情严肃,梳着一丝不苟发髻,穿着深色襦裙的中年女子,正对着几位年轻姑娘低声说着什么。
那几个姑娘都低着头,不住点头,神情间带着明显的敬畏,甚至有些害怕。
这位中年女子气场沉稳,话语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她目光扫过,连活泼的司琴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放轻了脚步。
楚云裳低声向陆恒介绍:“这位是徐娘,坊内的教养嬷嬷。姑娘们的举止仪态、琴棋书画,乃至应对客人的技巧,都由她一手调教,因而姐妹们对她又怕又敬,她虽话语不多,但一句提点往往能让人受益匪浅。”
陆恒恍然,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职业培训导师”兼“礼仪总监”嘛!
他看着那些年纪不大的姑娘们在徐娘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低声道:“严师出高徒,理解!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客人来就是为了高兴,自然要让人家觉得这钱花得值,服务到位是关键。”
楚云裳闻言,惊疑不定地看向陆恒。她没想到,一个读书人,竟然能如此直白,如此“通透”地说出这番话。
一点没有寻常文人那种假清高,也没有猥琐之徒的龌龊心思,反而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平静。
陆恒却没觉得有什么,继续发表着他的“高见”:“这有什么,不偷不抢,凭自己的本事和…嗯,身体,不,是才艺吃饭,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蝇营狗苟,专门盘剥百姓的富家官僚,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他这话本是随口感慨,却不想,“凭自己身体吃饭”这几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楚云裳。
她脸色微微一僵,脚步顿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清冷:“陆公子此言,云裳不敢完全苟同,云裳虽身在红袖坊,但…但…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云裳自小亦受过严格教养,并非只靠皮相取悦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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