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棂外的月光漏进半缕,落在床榻间纠缠的衣料上。桃花意犹未尽地趴在王大海的胸膛,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听着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像擂着一面闷鼓,却没了方才温存时的急促。她指尖轻轻划着他腰腹的旧疤,那是年轻时在工地搬砖磕的,如今摸起来仍有些硌手。
“志伟这孩子,看着是实在,长相个头都没的说,可架不住家里穷啊!”王大海靠着床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烟盒,眉头拧成了结,“美芽嫁过去,怕是没多少享福的日子。”
桃花没着急穿衣服,光溜溜的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脖颈:“这年头,只要人勤快实在,好日子都是自己挣出来的,这才叫实打实的安稳。张婶前儿跟我说,志伟家那破房子懒得修,就是打算攒钱在城里买房呢!”
“张婶的话你也信?”王大海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地把烟盒扔到床头柜上,“她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活,把歪瓜裂枣说成天仙。买房?城里的房子是说买就买的?”他满脑子都是美芽出嫁时的模样,单薄的背影在门口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只觉得这婚结得太草率,像赶鸭子上架。
“那咋整?”桃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委屈的尖刻,“孩子都落地了,总不能让美芽悔婚?以后她带着孩子,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她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待美芽不算差——志伟是美芽自己点头看上的,彩礼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痛快,家里的破房子不过是暂时的,怎么到了王大海嘴里,就成了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合着,你是觉得我亏待了你女儿,故意把她往火坑里推?”桃花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颤。王大海这两年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对她也没了当初的热络。她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白天盼着他的电话,夜里盼着他的身影,好不容易盼回来,夜里的温存却总是草草了事。
她伸手想抱他,却总被他以“累了”“明天还要走”的理由推开,那份忽视,比寒冬的井水还要凉。
“你这又说到哪去了?”王大海也提高了声音,猛地坐起身,床垫被压得“吱呀”一声。他不是不心疼美芽,只是做父亲的,总怕女儿受一点委屈,尤其是在婚姻这件事上,他宁愿美芽多等几年,也不愿她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仓促嫁人。
“这亲事是美芽自己点头的,志伟是她自己看上的,孩子也是她愿意生的!”桃花也跟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堆在腰际,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她八个月挺着大肚子回来,你说这婚能不结吗?我做妈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戳脊梁骨?”
王大海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白炽灯的光洒在她脸上,把那点水光映得格外清楚,连鼻尖微微的泛红都看得真切。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心里的火气“唰”地就泄了大半。
眼前的桃花,竟还带着几分当年他第一次见时的影子——那时她站在出租屋前的井台前,穿着碎花衬衫,皮肤是那种透着光的细嫩白皙。如今快四十岁了,身上的肌肤依旧水嫩紧致,方才被子滑落时,他还瞥见她肩头那片光滑的肌肤,连一道明显的纹路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软话,却见桃花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肩膀微微颤抖。月光落在她裸露的后背上,映出几道浅浅的抓痕,那是方才温存时他留下的,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沉默着伸出手,想把她揽进怀里,指尖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桃花轻轻推开了。“你别碰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你心里只有美芽,只有你的工地,从来就没问过我,守着这个家,我到底难不难。”
王大海的手僵在半空,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窗外的虫鸣断断续续,屋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只剩下两人各自的呼吸声,一个急促,一个压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他突然想起年轻时,桃花也是这样,受了委屈就背对着他哭,那时他会立刻把她抱起来,变着法儿地哄,可现在,他却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明天,我就回厂里了,多赚点,也在城里为小波寻处好房子。”
桃花的肩膀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后背的颤抖渐渐轻了。王大海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把被子拉起来,盖在她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怀里的人身体还是温热的,像多年前那个夏天,他们在桃花出租屋里偷偷牵手时一样。只是那时的风是暖的,心跳是同频的,而现在,只有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和这一屋子说不出口的委屈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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