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蔷薇开到极盛时，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停留时间已达300天。温馨提示：是否确认脱离当前世界？】
余莺儿正在插花的手猛地一颤，剪刀险些划伤指尖。案上的白蔷薇还带着晨露，香气清冷，与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冰凉。
“娘娘？”映雪担忧地望来，“可是累了？”
余莺儿缓缓放下银剪：“无妨。”她抚过花瓣，指尖微颤，“去取那支翡翠瓶来。”
那是雍正赏的翡翠瓶，通体碧透，最适合插白蔷薇。她一枝一枝地修剪，动作慢得近乎虔诚。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他插瓶蔷薇。
“皇上今日可会过来？”她状似无意地问。
映雪笑道：“苏公公方才来传话，说皇上批完折子就来，让娘娘备着枣泥山药糕呢。”
余莺儿指尖一顿。他还记得她小厨房的点心最合口味。
最后一枝蔷薇插入瓶中时，她取出花笺。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写下她从未用过的花语：
“蔷薇开至荼蘼，终有一别。”
落款处，她轻轻画了只小猫——那是她现代时最爱画的简笔画。
“送去养心殿吧。”她将花笺系在瓶上，“就说...臣妾今日乏了，想早些歇息。”
映雪有些诧异：“娘娘不等皇上了？”
余莺儿望向窗外：“让皇上也早些歇息，明日...明日还要早朝。”
她需要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告别。
夜幕降临时，永寿宫格外安静。余莺儿先去了孩子们寝殿。弘曦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那只布老虎，小嘴嘟囔着梦话：“元宝乖...母妃不走...”
她俯身轻吻儿子的额头，泪水无声滑落。
巧哥儿则踢了被子，小脚丫露在外面。她细心为孩子掖好被角，小家伙在梦中咿呀：“娘...香香...”
她在摇篮边坐了许久，轻轻哼起那首江南小调。这是她唯一从系统商城学会的曲子，如今成了最后的催眠曲。
回到寝殿时，雍正已经来了。他靠在榻上看折子，见她进来便笑：“爱妃今日怎么偷懒了？朕还等着吃枣泥糕呢。”
余莺儿努力扬起笑：“臣妾这就去做。”
“罢了。”他拉她坐下，“让御膳房送些点心来便是。”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肩，“今日折子多，朕陪你的时间少了。”
余莺儿靠在他怀中，鼻尖是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蔷薇气。三年来，这个怀抱从陌生到熟悉，如今竟让她生出眷恋。
“皇上...”她轻声问，“若臣妾不是如今的臣妾...”
雍正低笑：“又说什么傻话？”他抬起她的脸，“朕就爱如今的你。”
烛光下，他的目光深沉而专注。余莺儿忽然想起端午那夜的舞，想起太液池边的月光，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叮——请宿主确认是否脱离当前世界。】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急促。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笑意盈盈：“臣妾给皇上唱支曲儿吧。”
还是那首江南小调，却比往日更缠绵几分。雍正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把玩她的发梢。
一曲终了，他忽然道：“朕今日收到你的蔷薇了。”顿了顿，“花语...似乎与往日不同。”
余莺儿心尖一颤：“皇上看懂了？”
“朕又不是傻子。”他轻笑，将她搂得更紧，“爱妃近日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可是有心事？”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臣妾只是怕...怕辜负皇上厚爱。”
“傻话。”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朕说过，你是朕的珍宝。”
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很快凉了。雍正批完折子，见她还在灯下发呆，便道：“爱妃今日似乎格外安静。”
余莺儿替他更衣：“皇上累了，早些歇息吧。”
烛火熄灭时，月光透过纱窗洒落。余莺儿望着身旁熟睡的帝王，轻轻抚过他微皱的眉间。
这三年来，她见过他雷霆震怒，见过他温柔似水，见过他身为帝王的无奈，也见过他身为父亲的欢喜。若说没有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最终确认：是否脱离当前世界？】
系统的最后通牒在脑中响起。
她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如羽翼的吻。
“再见，四郎。”
泪水滑落，没入枕畔。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父子三人，在心中默念：
“系统，确认脱离。”
【指令接收中...开始剥离灵魂链接...】
剧痛袭来的瞬间，她仿佛听见弘曦的梦呓：“母妃...”
又仿佛听见雍正惊醒的呼唤：“莺儿！”
但一切都远了。
永寿宫的蔷薇在月光下静静绽放，香气弥漫整座宫殿。翡翠瓶中的白蔷薇突然齐齐凋零，花瓣散落一地。
花笺上的墨迹渐渐晕开，那只简笔画的小猫在月光下仿佛眨了眨眼。
夜风吹过，带走最后一丝余温。
而沉睡中的帝王，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空荡的锦被搂入怀中。
枕畔，只余一缕蔷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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