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觉得自己在一片黑暗的冰海里沉浮。妈妈最后那个被捂住的笑容,像水底唯一的光,不断在她眼前晃动,温暖又冰冷,让她想靠近又让她窒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金属摩擦声,还有自己心碎成粉末的声音。
“……星……林晚星!能听见吗?”
一个有点耳熟,但此刻听起来格外烦人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响。
“走开……”她想这么说,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她好像快醒了?陈警官,她刚才手指动了一下!”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男声。
“嗯。你去把粥热一下。”
那个烦人的、被称为陈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一点波澜。
林晚星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花了好几秒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低矮的、刷着白灰的天花板,一盏老旧但温暖的黄色灯泡悬挂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粥香?
她动了动,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右手无名指,那股灼热的刺痛感依然清晰。
“我建议你先别乱动。”那个烦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晚星偏过头,看到陈锋正坐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头椅子上,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万没还的冷硬表情,手里还拿着一个……呃,正在削皮的苹果?手法还挺熟练。
他今天没穿警服,而是一件普通的深灰色夹克,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眼神里的锐利丝毫未减。
“陈……面瘫?”晚星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陈锋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没什么变化,只是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醒了就补充点体力。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晚星没接苹果,只是死死盯着他,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瞬间淹没了她。妈妈……妈妈!
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决堤,她猛地想坐起来,却被陈锋用没拿水果刀的那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你现在需要休息,林晚星。”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情绪激动对你的恢复没好处。”
“没好处?!”晚星激动地挥开他的手,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眼前发黑,“我妈!我妈为了救我……她被李斯特抓回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去救她!现在!立刻!”她挣扎着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腿软得像面条。
“然后呢?”陈锋把苹果放在床头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上次一样,靠着莽撞和运气,再把你母亲用更大代价换来的逃生机会浪费掉,顺便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晚星最痛的地方。她僵在原地,所有的激动和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自责。是啊,她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再次自投罗网,让妈妈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她瘫坐回硬板床上,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陈锋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又拿起那个苹果,继续削——刚才那个被他顺手放在杯子上了。
“吃点东西。”他说,“然后,我们谈谈。”
他的“谈谈”听起来一点都不友好,更像是在说“交代问题”。
晚星哭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快流干了,才抬起红肿的眼睛,接过那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稍微抚平了一些身体的难受,但心里的空洞却依旧冰冷。
她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很久没人住的老旧公寓单间,墙壁有些剥落,家具简单到堪称简陋。唯一的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透不进多少光。这就是陈锋说的“安全屋”?也太……寒酸了吧?跟她想象中的秘密基地完全不一样!
“这是哪里?”她哑着嗓子问。
“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陈锋言简意赅,显然不打算多说,“‘暗渊’的势力比你想的要大,常规的地方不安全。”
这时,那个之前听到的年轻男声的主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点乱,穿着格子衬衫,一副标准技术宅的样子。
“陈哥,粥好了。”小伙子把粥放在床头,好奇地看了晚星一眼,脸上带着点腼腆,“你……你好,我叫赵小兵,是陈哥的……呃,临时助手。”他说话有点结巴。
陈锋指了指赵小兵:“他负责这里的通讯和技术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他又看向晚星,“现在,说说吧,研究所里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苏清博士……具体是怎么被带走的。”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
晚星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火气。这个人怎么回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她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
她赌气似的,抓起那个削好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李斯特一伙的?”
陈锋还没说话,赵小兵先急了:“哎你别误会!陈哥为了救你……呃,不是,为了找到研究所的证据,已经被停职了!我们现在是‘非法调查’!”
晚星啃苹果的动作顿住了,有些愕然地看向陈锋。停职?非法调查?
陈锋瞪了赵小兵一眼,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你的信任与否,不影响事实。”陈锋看着晚星,目光平静,“但如果你想救苏清博士,你需要盟友,也需要更清晰的头脑,而不是被情绪左右的冲动。”
他把“冲动”两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一点。
晚星噎住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面瘫”说的话虽然难听,但该死的正确。她现在除了悲痛和愤怒,脑子里确实一团乱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研究所里发生的一切。从如何利用老鼠小灰找到路,到如何发现被囚禁的父亲林建国,再到最后通风管道里,妈妈如何用那种惨烈的方式为她争取生机……
讲到妈妈卡住手臂、回头微笑的那一幕时,她的声音再次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粥碗里。
陈锋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在她情绪过于激动时,会用手指轻轻敲两下椅子扶手,似乎在提醒她保持叙述的条理。赵小兵则是一脸震惊和同情,时不时发出“天啊”、“太可恶了”的低呼。
当晚星讲完,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林建国还活着,但被囚禁在研究所内部,状态不明。”陈锋总结道,眉头微蹙,“苏清博士再次落入李斯特手中,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他的话让晚星的心又揪紧了。
“我们必须尽快救她出来!”晚星急切地说。
“怎么救?”陈锋反问,“像你一样,再钻一次通风管道?‘暗渊’经过这次,防守只会更加严密。李斯特不是傻子。”
晚星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们需要计划。需要情报。需要等待时机。”陈锋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了看,“而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恢复体力,并且……”他回过头,目光落在晚星依旧有些红肿的右手无名指上,“弄清楚你自己的力量。苏清博士拼死保护你,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活着,更是相信你能做到她未能做到的事。”
他的话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晚星心中的浓雾。是啊,妈妈相信她。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可是,力量?她除了能跟老鼠聊天、把自己勉强挤进管道,还有什么力量?连妈妈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时,晚星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晚星:“……”
赵小兵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陈锋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快得让晚星以为是错觉。他指了指那碗快凉了的粥:“先把粥喝了。活下去,才是第一步。”
晚星看着那碗寡淡的白粥,又看了看陈锋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保姆”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安全屋”生活,看来不会太轻松。而且,这个陈面瘫,好像……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至少,他削的苹果还挺甜的。
她端起碗,默默地开始喝粥。味道很淡,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她来说,已经是无上美味。
活下去。然后,变得更强。把妈妈救回来。
她看着自己那略短的无名指,在心中发誓。
窗外,天色渐暗。安全屋里,一场更加艰难、需要耐心和智慧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我们的女主角,正在一边喝着白粥,一边思考着如何“使用”她那位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面瘫”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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