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领着楚荀,穿行在三方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与主街和坊市的喧嚣不同,这些巷道狭窄而安静,两侧是高耸的土石墙壁,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显得有些阴凉。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尘土和某种金属、油脂混合的独特气味。
“我暂居于此。”墨渊在一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他并未用钥匙,而是手指在门框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
“卡哒…嘎吱…”
门内传来细微的机括声,木门自动向内滑开,严丝合缝,显示出精湛的工艺。
门内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楚荀也微微挑眉。
外面看似简陋,内部却别有洞天。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院落,但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更像一个工坊。靠墙立着各种楚荀叫不出名字的工具,锉刀、凿子、刻针、规格不一的尺规,皆擦拭得锃亮,摆放得一丝不苟。地上散落着一些木屑和金属边角料,却也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分门别类堆放在特定区域。
院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几乎占据了半边院子的庞然大物,被一张巨大的、沾满油污的帆布覆盖着,只能隐约看出一个敦实、带有四肢的轮廓,想必就是墨渊口中需要修复的机关兽“守岳”。
而在院落一角,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下面是一个正烧着炭火的小型锻炉,以及一个工作台。台上摆放着几个半成品的机关部件,有细如发丝的齿轮,也有巴掌大小、雕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板。空气中,金属、油脂、木料和炭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创造”的气息。
“寒舍简陋,楚兄见谅。”墨渊语气自然,显然对此环境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种主人般的自豪。他引楚荀到工作台旁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木凳坐下,自己则随手拉过一个工具箱坐下。
“何陋之有?”楚荀环视四周,目光中带着欣赏,“匠心独运,自有天地。”他能感受到,这方寸之地,凝聚着墨渊全部的心血与智慧,每一件工具,每一个零件,都仿佛是他肢体的延伸。
墨渊闻言,平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如同找到知音。他不再客套,直接拿出了那块厚土黄晶,放在工作台上,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手指轻轻拂过晶石表面,感受着其中磅礴厚重的土系灵力。
“楚兄,此物品质极佳,足以重铸‘守岳’核心。请稍候片刻,我先处理一下基础构架。”他说着,便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刻刀,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之前的木讷和平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与虔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手中的刻刀和面前的零件。
楚荀没有打扰,静静地看着。只见墨渊运刀如飞,动作精准得如同尺量,在那坚硬的金属构件上凋刻着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灵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落刀都恰到好处,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美感。那不是修炼带来的力量,而是千锤百炼的技艺与对材料、结构深刻理解相结合的产物。
“墨家机关术,不依赖灵根天赋,重在‘巧’字与‘理’字。”墨渊一边工作,一边偶尔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楚荀讲解,“察万物之纹理,明力之传导,循天地之机巧,以有限之材,创无限之能。此乃先贤所言‘明鬼’、‘天志’之理。”
楚荀听得心中微动。墨家这种对物质世界规律的探索和运用,与道家“道法自然”、儒家“格物致知”有相通之处,但更侧重于实践与应用。这与他开创“异武”,寻求力量本质,打破修炼藩篱的思路,隐隐契合。
“世间万法,皆有其理。武道亦如是。”楚荀开口道,“我所修之道,亦在探寻力量本源,不拘一格。外力可用,但核心仍在己身。”
墨渊手中刻刀微微一顿,抬头看了楚荀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楚兄之言,深得我心。家祖曾言,机关之术,终是外物,不可舍本逐末。真正的‘非攻’,并非软弱,而是拥有足以守护珍视之物的力量与智慧后,选择的‘不为’。自身强大,方是根本。”
这番话从一个专注机关术的墨家弟子口中说出,让楚荀对墨渊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并非沉溺于技巧的匠人,而是有着自身道念的求索者。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李慕白那洒脱的声音:“楚兄,我们回来了!嚯,这地方……别有洞天啊!”
只见李慕白和苏砚走了进来,两人看到院内的景象,也是面露惊奇。李慕白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工具和覆盖着的机关兽,苏砚则对墨渊那专注工作的状态投去敬佩的目光。
楚荀为双方简单介绍。李慕白听闻墨渊是墨家弟子,顿时来了兴趣,围着工作台问东问西。苏砚则执礼甚恭,称道:“昔日读《墨子》,见‘公输般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墨子闻之,起于齐,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般……’心向往之。今日得见墨家传人,幸甚。”
墨渊对李慕白的跳脱有些无措,但对苏砚的引经据典却颇为受用,停下手中工作,认真还礼:“兼爱非攻,乃我墨家之志。苏兄知《墨子》,渊心甚慰。”
李慕白采购了不少西域特有的符纸和丹砂,品质颇佳。苏砚则打探到一些关键消息。
“楚兄,”苏砚神色略显凝重,“据城中消息灵通之人所言,近半年来,西域确实不平静。圣殿与新月圣教摩擦加剧,尤其在靠近‘陨星山脉’一带,冲突频发。传闻与某种古老的‘星界通道’遗迹有关。此外,约在三月前,曾有一道惊人的清冷剑光自西方而来,划破长空,其气息浩瀚古老,疑似源自……昆仑墟。但剑光一闪而逝,不知所踪,之后便再无确切消息。”
昆仑墟!剑光!
楚荀心中一紧,眉心的新月疤痕似乎也微微发热。是曦儿吗?是她在试图传递讯息,还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陨星山脉……星界通道……”楚荀沉吟。这两者是否有所关联?新月圣教精于星象,他们对星界通道感兴趣在情理之中。圣殿与之争夺,恐怕那通道非同小可。
“我们还须在此停留几日。”楚荀做出决断,“墨兄需要时间修复机关兽。我们也需更深入了解陨星山脉和星界通道的情况。苏兄,劳你继续关注相关消息,特别是关于那道剑光的任何蛛丝马迹。慕白,你协助墨兄,看看能否在机关兽的防护或攻击方面提供些符箓上的思路。”
李慕白眼睛一亮:“这个我在行!给铁疙瘩加上爆裂符或者金刚符,想想都带劲!”
墨渊却连忙摇头:“不可不可,机关运转,重在平衡与精准,外力符箓若属性不合或激发不当,反易导致灵纹紊乱,核心过载……”他开始认真地与李慕白讨论起能量兼容性问题。
看着迅速投入“技术探讨”的两人,以及沉稳持重的苏砚,楚荀心中渐定。团队正在初步成型,各展所长。在这混乱的三方城,他们需要一个稳固的据点,也需要更强的实力和更准确的情报,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浪,并向着昆仑墟,继续前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西方,眼神锐利而坚定。无论前方是星界通道的争夺,还是昆仑墟的迷雾,他都必将踏足其间,寻回属于自己的那道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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