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幽深,越往深处,林木愈发古老苍劲,粗壮的藤蔓如同虬龙般缠绕在参天巨树之上,遮天蔽日。地面堆积着不知多少年月的落叶,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与一股若有若无的、源自远古的苍茫气息。
楚荀与李慕白一前一后,小心前行。两人皆收敛了自身气息,如同融入了这片原始丛林。
“此地木灵之气异常充沛,且带着一股……古老的威压。”李慕白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以神识传音道,“看来楚兄的感觉没错,这片山脉,恐怕真有不凡之处。”
楚荀微微颔首,他丹田核心的那点星火,进入这片区域后,确实比平时活跃了一丝,传递出一种微弱的、仿佛回归母体般的舒适感。眉心的新月疤痕则依旧平静。
突然,走在稍前的楚荀脚步一顿,抬手示意李慕白停下。
前方不远处,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之下,盘踞着一大片颜色深紫、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奇异藤蔓。那些藤蔓无风自动,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是‘蚀灵妖藤’!”李慕白脸色微变,传音道,“这东西极其罕见,以吞噬灵气乃至生灵神魂为生,坚韧无比,寻常法器难伤。看这规模,怕是已成气候,至少相当于筑基初期的妖兽,而且极为难缠。”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一片蚀灵妖藤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如同毒蛇般弹射而起,数十条藤蔓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分别缠向楚荀与李慕白!藤蔓未至,一股吸摄神魂、侵蚀灵力的诡异力量已然笼罩而来!
“我来!”
楚荀低喝一声,眼中厉色一闪。正好用这东西来试试新领悟的刀意!
他不闪不避,暗红长刀骤然出鞘!没有绚丽的罡气爆发,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斩断”与“穿透”真意的无形刀势,随着他手腕的轻抖,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
**意之所至,万物为刀!**
他并未施展任何固定招式,只是循着那妖藤扑来的轨迹,看似随意地挥刀横斩、竖劈、斜掠!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嗤嗤嗤——!”
那坚韧无比、足以勒死筑基修士的蚀灵妖藤,在与那无形刀势接触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从中断裂!断口处光滑如镜,并且残留着一股凌厉的刀意,阻止着藤蔓的再生!
更诡异的是,藤蔓中那股吸摄神魂、侵蚀灵力的力量,在触及楚荀那经过煞气与异力淬炼、坚凝无比的武道意志时,竟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无法撼动其分毫!
不过眨眼之间,那数十条凶戾的妖藤便已尽数被斩断在地,如同死蛇般扭曲着,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剩下的妖藤本体似乎感受到了恐惧,发出一种无声的尖啸,迅速收缩,重新盘踞回巨树之下,不敢再露头。
李慕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赞道:“好厉害的刀意!竟能直接斩断其生机与灵性!楚兄,你这‘异武’对这类邪异之物,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
楚荀收刀而立,感受着方才那顺畅淋漓的出刀过程,心中亦有些许明悟。他的武道意志,融合了古战场煞气的惨烈、断岳剑意的凌厉、雷电之力的穿透,至刚至阳,至纯至锐,对于这些偏向阴邪、侵蚀类的力量,确实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
“看来,我的路没错。”楚荀语气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
两人绕过那株巨树和退缩的妖藤,继续深入。
随着前行,周围的树木形态开始变得越发奇特,有些树干上天然生长着类似甲骨文的奇异纹路,有些枝叶的形状如同龙鳞凤羽。甚至在一些灵气特别浓郁的地方,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微弱光晕的灵草灵芝,年份久远,药性十足。
李慕白不愧是道家传人,辨认出几种对稳固本源、滋养神魂有奇效的灵药,小心采集下来,分与楚荀。
“这些灵药品相极佳,在外界早已绝迹,看来此地确实是一处未被发现的古老福地。”李慕白语气中带着兴奋。
楚荀的目光,则更多地投向那些带有天然纹路的古树,以及地面上偶尔出现的、疑似人工修葺过的石阶残迹。他感觉,星火传来的那种共鸣感,正在逐渐增强。
终于,在穿过一片弥漫着七彩瘴气、却被楚荀以凌厉刀意强行劈开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无形力量笼罩的山坳。山坳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宫殿废墟,而是一棵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巨树!
此树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青金色,树干粗壮如山岳,枝桠虬结如龙,探入云雾之中,看不到顶端。树冠遮天蔽日,散发着磅礴无尽的生机与一种慈祥、包容、却又威严无比的古老意志!
仅仅是望见这棵巨树,楚荀与李慕白就感到心神宁静,体内的灵力(气血)运转都顺畅了几分。但同时,也感受到一股如同面对天地般的渺小与敬畏。
“这……这是……”李慕白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先天乙木灵根?!不,不对!这是……‘建木’?!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早已在远古时期崩塌的建木遗种?!怎么可能还存在于此?!”
就在李慕白失声惊呼的同时,楚荀丹田核心的星火,骤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一股强烈的渴望与亲近感,驱使着他向前走去。
他感觉到,眉心的新月疤痕,也传来了清晰的灼热感,与那巨树散发出的古老意志隐隐呼应。
巨树似乎也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尤其是楚荀身上的星火与月痕。
“嗡——”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青金色光晕,自巨树身上荡漾开来,将楚荀与李慕白笼罩。
下一刻,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出现在了一个由纯粹青光构成的奇异空间之中。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道模糊的、由无数青色光点构成的虚影。那虚影人面鸟身,耳挂青蛇,脚踏青龙,虽然看不清具体面容,却散发着执掌春季、生命与树木的无上权柄!
**“背负……星痕……与……昆仑……薪火……的……后来者……”**
一个温和、浩大、仿佛亿万树叶摩挲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灵魂深处响起。
**“吾乃……句芒……执掌……春木……于此……留下……一缕……刻痕……”**
句芒!古中国神话中的木神,春神!
楚荀心中巨震!果然与四大古神有关!
那句芒虚影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楚荀身上。
**“尔身……异武……有趣……然……根基……虽固……却失……柔韧……刚极易折……”**
**“木主……生发……亦主……曲直……观……吾之……刻痕……或可……补尔……之道……”**
话音落下,不等楚荀回应,那道句芒虚影便化作无数青金色的光点,如同洪流般,涌向楚荀!同时,一股关于“乙木生发”、“曲直之道”的玄奥意念,伴随着精纯至极的先天乙木精气,强行灌入楚荀的识海与体内!
“楚兄小心!”李慕白大惊,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无法靠近。
楚荀只觉得一股庞大却不狂暴的生机能量涌入体内,迅速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丹田!这股力量与他原本至刚至阳的武道罡气截然不同,充满了滋养、柔韧、绵长的特性。
他的暗金色气血在这股乙木精气的融入下,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运转之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烈,多了几分生生不息的绵长与韧性。经脉壁障似乎变得更加柔韧,能够承受更强大的力量冲击。甚至连之前炼化异力、淬炼意志时留下的一些细微暗伤,都被这股生机之力悄然抚平。
更重要的是,那股关于“曲直”的意念,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武道,追求刚猛凌厉,一往无前,这没错。但过刚则易折,若能在刚猛之中,融入木之曲直、柔韧的特性,刚柔并济,岂非更能应对万变?
他的《碎叶刀法》在意境上,似乎又有了新的拓展方向!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点青金光点融入楚荀体内,那奇异的空间也随之消散。两人重新回到了那棵庞大无比的建木遗种之下。
楚荀紧闭双目,站在原地,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暗金色的气血与青金色的乙木精气交织流转,最终缓缓归于平静,彻底融合。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凝气后期,但根基之浑厚,气息之沉凝,比之前又强了数分!尤其是那股隐含的、生生不息的韧性,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李慕白紧张地守在一旁,直到楚荀气息平稳,才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楚兄,你没事吧?”
楚荀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清澈深邃。他感受着体内那刚柔并济、生生不息的全新力量,对着那棵仿佛陷入沉眠的建木遗种,郑重地躬身一礼。
“多谢句芒前辈赐法。”
他得到的,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道”的补全,一种武道理念的升华。这对他“异武”体系的完善,至关重要!
李慕白看着他,感慨道:“先天乙木精气洗练肉身,补全道基……楚兄,你这机缘,真是羡煞旁人。看来这‘异武’之路,连古神都为之侧目,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楚荀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深山更远处。句芒的刻痕在此,那其他古神呢?这片苍茫山脉,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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