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餐在暖黄的灯光下进行,餐桌上的菜色和往常别无二致——清炖排骨汤、香煎鳕鱼、炒时蔬,都是墨涵“习惯”的口味。张妈将盛好的汤放在墨涵面前,瓷碗边缘氤氲着热气,排骨的鲜香混着玉米的甜香飘进鼻腔。李佑铭握着红酒杯,视线落在财经新闻的平板上,偶尔抬眼夹一筷子菜,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明晚的晚宴要到后半夜才结束,张妈会给你留汤,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墨涵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汤,舀起一块玉米送进嘴里,咀嚼后缓缓点头:“汤炖得很入味,玉米的甜味都煮出来了。”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甚至抬眼冲张妈笑了笑,“谢谢张妈,比上次炖的更鲜。”张妈连忙摆手:“墨先生喜欢就好,我特意多炖了一个小时。”李佑铭放下平板,看着墨涵喝汤的模样,眼底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前晚的亲近让他确信,这个“藏品”已经彻底驯服,连喝汤时的姿态都带着他熟悉的温顺。
晚餐结束后,墨涵主动提出帮忙收拾碗筷,李佑铭笑着摆手:“让张妈弄就行,你去书房看会儿书吧,我处理点工作。”墨涵“顺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书房。经过客厅时,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半,距离凌晨两点还有六个半小时。岗亭的保安正在庭院里巡逻,手电筒的光束在围墙上晃过,节奏和他记了三年的一模一样。
书房里,那本藏着现金和假证的《大英百科全书》还立在书架原位。墨涵走到书架前,假装整理古籍,指尖轻轻抽出那本书,书页间的信封被他熟练地捏在掌心。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蔷薇花丛——深秋的藤蔓早已枯萎,缠绕在围墙上像一道道干涸的血迹,三年前他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蔷薇开得正盛,如今却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像极了他被囚禁的青春。
回到卧室时,墨涵反锁了房门——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敢锁门,李佑铭因为前晚的“亲近”,昨晚特意说了句“你要是觉得闷,房门可以锁上”,此刻倒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将信封放在书桌上,拆开后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沓叠得整齐的现金,用橡皮筋分成三捆,分别是欧元、美元和人民币;一张伪造的身份证,照片上的人眉眼和他相似,名字却换成了“林舟”——这是他从古籍里看到的名字,寓意“乘舟渡海,奔向自由”;还有那枚磨尖的塑料发卡,被他用软布包着,放在信封的最底层。
床底藏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是他三年前从家里带来的,当时被李佑铭扔在储藏室,上周他以“找旧书”为由偷偷翻了出来,背包的拉链有些卡顿,他用蜡烛油润滑过,此刻拉动时只发出极轻的“滋滋”声。他将现金分放进背包的三个夹层里,每个夹层都垫了软纸,避免走动时发出声响;假证塞进贴身的内袋,用别针固定住,防止跑动时移位;塑料发卡放在外侧的小口袋里,方便随时取用。
衣柜最底层,压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外套,是他三年前离家时穿的,袖口还绣着一个小小的“涵”字,是母亲亲手绣的。他将外套叠好放进背包,指尖触到袖口的针脚,突然想起三年前母亲送他去火车站的场景,她反复叮嘱“天冷加衣”,眼眶红红的却强装笑脸。墨涵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赶紧深呼吸,将那股涌上眼眶的热意逼回去——现在不是动情的时候,等逃出去,再好好哭一场。
最后放进背包的,是四小包压缩饼干和一瓶用矿泉水瓶灌的温水。压缩饼干是他之前以“看书饿了”为由,让张妈帮忙买的,每次只买一包,藏在书桌暗格里,攒了一个月才凑够四包;温水是刚才从厨房接的,他特意没用玻璃杯,怕碰撞发出声响。背包整理好后,重量刚好贴在背上,不会晃荡,他试了试拉动拉链,确认完全闭合后,将背包藏在床底的阴影里,用旧被子盖住一半,从外面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做完这一切,墨涵走到书桌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麻睡衣,头发用木簪束着,脸色因为紧张有些苍白,眼底却亮得惊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的触感真实而清晰——这不是梦,今晚过后,他将彻底摆脱这座牢笼。他想起三年前被关在储藏室的黑暗,想起李佑铭捏着他下巴的冰冷眼神,想起那些深夜里画满符号的日记本,所有的痛苦和隐忍,都将在今晚画上句号。
他走到窗前,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望向这座囚禁了他三年的别墅。客厅的灯光还亮着,李佑铭应该还在处理工作;庭院里的保安换了班,新的保安靠在岗亭边抽烟,手电筒的光束已经不再频繁晃动;西墙的电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个他标记了无数次的“薄弱点”清晰可见;后院的侧门虚掩着,王妈下午放的可回收垃圾还堆在门口,纸箱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
墨涵的目光缓缓扫过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书房的窗户还亮着灯,那里有他临摹了三年的古籍,有藏着逃生路线的《论语集注》;卧室的衣柜里,挂着李佑铭为他定制的十几套西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却带着锁链的重量;庭院的假山后,藏着他偷偷刻下的“逃”字,被藤蔓覆盖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场景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没有留恋,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客厅的挂钟敲响了十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墨涵放下窗帘,走到床边坐下,背包的重量压在床底,隔着床垫传来细微的触感。他伸出手,摸了摸床底的背包,指尖触到冰冷的拉链,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亢奋像潮水般涌上来,他几乎要立刻拉开背包冲出去。但他很快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他冷静下来:不能急,还差四个小时,必须等到凌晨两点,监控黑屏的那一刻。
他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底依旧明亮,却多了几分平静。他想起《逃生心理学》里的话:“越是接近自由,越要保持极致的冷静。”他对着镜子深呼吸,一遍遍地在心里推演逃生流程:凌晨1:50,背起背包从窗户翻出;1:55,抵达西墙,用塑料发卡撬开电网卡扣;1:58,穿过庭院抵达侧门,用复制钥匙开门;2:00,监控黑屏时冲出侧门,进入小巷;2:10,换上连帽外套,戴上口罩,抵达地铁口附近的便利店等待首班地铁。
每个步骤都精准到秒,每个可能的意外都有预案:如果电网卡扣撬不开,就用发卡插进门缝撬动;如果侧门被意外锁死,就绕到西墙翻墙;如果便利店有可疑人员,就去附近的24小时药店等待。他甚至算好了地铁首班的时间——凌晨5:03,抵达市中心后,换乘长途汽车去邻市,那里有他父母的老同事,能帮他联系家人。
晚上十一点半,隔壁房间传来李佑铭关灯的声音。墨涵躺在床上,和衣而卧,背包就放在床头的阴影里。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纹路,耳朵捕捉着别墅里的每一丝声响:张妈回佣人房的脚步声、岗亭保安换班的咳嗽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这些声音曾是他三年来的“噩梦背景音”,此刻却成了他计算时间的坐标。
凌晨一点,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下来。墨涵侧头看向窗帘缝隙,原本皎洁的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庭院里只剩下路灯微弱的光芒,像被墨汁浸染的黑夜。他知道,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就像他即将掀起的“风暴”,在寂静中酝酿着最后的力量。他伸出手,摸到床头的背包,拉链的冰冷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的心脏跳得愈发有力。
挂钟的滴答声越来越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凌晨一点四十分,墨涵悄悄坐起身,背起背包,重量刚刚好贴合背部。他走到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岗亭的保安正在打哈欠,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隔壁房间的李佑铭呼吸均匀,显然睡得很沉。他轻轻拉开房门,走廊的声控灯没有亮起,只有应急灯的微光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光晕。
他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卧室——这里曾是他三年来的“囚室”,此刻却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旧壳。他的目光扫过书桌、衣柜、床,没有丝毫留恋,只有一种卸下枷锁的轻松。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走廊,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地板的缝隙处,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走到楼梯口时,他抬头看向客厅的挂钟——凌晨1:55。还有五分钟,监控就会开始出现雪花。他靠在楼梯的阴影里,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父母的笑容,闪过三年来的隐忍,闪过那枚冰凉的钥匙。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极致的平静和决绝。窗外的乌云越来越厚,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而他的“风暴”,也即将在这座囚禁他三年的别墅里,正式拉开序幕。
他迈开脚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应急灯的微光中越来越清晰,像一道冲破黑暗的光。挂钟的滴答声在身后回荡,每一声都在宣告:自由,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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