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然话音落下的瞬间,炎狂只觉得周遭景象微微一晃,仿佛置身于一片虚实交错的星空之下。脚下的青石板路依旧,头顶是万法城喧嚣的天空,但一种无形的束缚感和空间错位感却悄然降临。他身后的几名烈焰谷弟子也察觉到了异常,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靠拢,灵力暗自提聚。
“阵法?”炎狂瞳孔一缩,他虽狂傲,却非无脑之辈,立刻意识到林逍然动了手脚。他周身赤红火灵力勃发,如同燃烧的烈焰,试图以蛮力冲破这无形的桎梏,“雕虫小技!给我破!”
狂暴的火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热浪灼人,让围观者纷纷后退。然而,那足以熔金化石的烈焰,撞在无形的阵法壁垒上,却只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星辉涟漪,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很快便消散于无形,未能撼动阵法分毫。
星衍阵,乃《周天星衍诀》中记载的高深阵法,并非依靠蛮力防御,而是借星辰之力扭曲局部空间规则,形成一片受布阵者意志影响的临时领域。林逍然虽初学不久,但凭借筑基期的星辰灵液以及对阵道的独特悟性,已能初步施展其困敌、扰敌之效。
“炎道友,何必心急。”林逍然立于阵眼之位,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星辉流淌,宛如执掌这片小天地的星辰之主,“我说了,玩点别的。此地乃万法坊市,动辄大打出手,损坏器物,惊扰他人,岂不有失身份?”
他语气从容,与炎狂的暴躁形成鲜明对比,高下立判。
炎狂脸色铁青,连续催动几次烈焰冲击,却发现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无法突破这诡异的阵法,反而自身灵力消耗不小。他死死盯着林逍然:“你想玩什么花样?”
林逍然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脚下无形的棋盘:“很简单。以此阵为界,你我各执‘星’、‘火’为棋,不动拳脚,只拼道境领悟与灵力掌控。你若能破开此阵,或者逼我退出阵眼,便算你赢。反之,则你输。输者,向对方躬身致歉,并赔偿此地可能因你方才鲁莽行为造成的损失,如何?”
他提出的方式,巧妙地将冲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既避免了坊市斗法的混乱,又将比拼提升到了道境与掌控力的层面,这恰恰是林逍然的强项。
围观人群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不动手,只拼道境和掌控?这林逍然好大的自信!”
“炎狂的烈焰焚天诀霸道无比,但论精细操控,恐怕……”
“有意思,这才是天骄之争该有的样子嘛!”
“青云宗这小子,有点门道啊!”
炎狂骑虎难下。他若不敢应战,便是示弱,方才的嚣张气焰成了笑话。他咬牙道:“好!就依你!看我如何焚了你这破阵!”
他不再试图蛮力破阵,而是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周身火灵力不再肆意外放,而是高度凝聚,在其头顶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翼展数尺的火鸦!火鸦双目赤红,翎羽清晰,散发着恐怖的高温,正是烈焰谷绝学“火鸦焚空术”!
炎狂试图以高度凝聚的火焰法则之力,强行冲击、焚烧星衍阵的空间节点。
林逍然见状,不慌不忙,同样盘膝坐下,双手在身前虚按。星辰幡虽未取出,但周天星辰之力已通过阵法与他紧密相连。他心念一动,阵法之内,点点星辉凭空凝聚,化作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星辰棋子”,悬浮于空中,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地去阻挡那只炽热火鸦,而是引动星辰棋子,如同真正的弈棋者,开始落子。
第一子,落在火鸦左翼侧后方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方位。星子落下,那处的空间微微波动,火鸦左翼扇动的气流悄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转。
第二子,落在火鸦下方三寸。星辉一闪,火鸦下方地面的温度诡异地升高了一瞬,虽未直接攻击火鸦,却干扰了其下方热力场的稳定。
第三子,落在炎狂身侧不远处,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个小小的星力漩涡,开始缓慢却持续地吸纳周围空间中游离的火灵力,虽然速度很慢,但积少成多。
林逍然落子看似随意,毫无章法,既不攻击火鸦核心,也不直接针对炎狂本人。但每一子落下,都精准地作用于火鸦飞行轨迹、周围力场、乃至能量循环的某个微小节点上。
这就是星弈之道的可怕之处!它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通过无数微小的干涉,累积优势,引导局势,最终让对手陷入自己编织的罗网,如同温水煮蛙。
炎狂起初并未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干扰,全力催动火鸦,寻找阵法的薄弱点冲击。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火鸦的飞行不再如臂指使,时而会莫名其妙地偏向,攻击总是差之毫厘。周围的火灵力似乎在缓慢流失,补充速度跟不上消耗。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林逍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从容落子的姿态,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混蛋!你在耍什么花样!”炎狂怒吼,试图改变策略,操控火鸦分散成数十只小火鸦,从不同方向冲击阵法。
然而,林逍然落子如飞,星棋流转,总是在小火鸦即将触及阵法壁垒的瞬间,以微小的星力扰动其轨迹,或者引导两只小火鸦互相碰撞湮灭。整个星衍阵内,仿佛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烟火表演,星辉与火焰交织,绚丽却暗藏杀机。
炎狂额头见汗,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束缚越紧。对方的阵法如同拥有生命,总能预判他的行动,并做出最有效的干扰。这种有力无处使,仿佛在和整个天地作对的感觉,让他憋屈得几乎吐血。
高下已分!
围观者都不是庸人,自然看出了门道。林逍然对阵法、对力量、对时机的掌控,明显高出炎狂不止一筹。他以筑基初期修为,凭借精妙的阵道修为和对战局的绝对掌控,将筑基后期、以攻击狂暴着称的炎狂玩弄于股掌之间!
“啧啧,这林逍然,当真了得!”
“星辰阵法,竟能运用到如此地步!”
“炎狂这次踢到铁板了,看他怎么下台。”
苏灵儿和石坚见状,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自豪之色。
就在炎狂即将灵力不济,火鸦虚影开始明灭不定之时,林逍然忽然停下了落子。他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炎狂,淡淡道:“炎道友,还要继续吗?”
炎狂死死咬着牙,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和那依旧稳固如山的星衍阵,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继续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他猛地散去了火鸦虚影,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林逍然,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输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狂傲的炎狂认输,还是让人感到震撼。
林逍然神色不变,心念一动,撤去了星衍阵。周遭空间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既如此,请炎道友履行约定。”林逍然平静道。
炎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艰难地站起身,对着林逍然的方向,微微躬身,声音干涩:“方才……是我鲁莽,冲撞了林道友,抱歉!”
说完,他看也不看周围人的反应,取出一袋灵石扔给旁边一个摊主,算是赔偿可能存在的“损失”,然后带着一众面色难看的烈焰谷弟子,灰头土脸地迅速离开了坊市,背影狼狈。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看向林逍然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忌惮。经此一事,“青云宗林逍然”之名,必将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万法城,乃至其余几大宗门。
“林师兄,你真厉害!”石坚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苏灵儿也笑靥如花:“师兄这手星衍阵法,真是神乎其技。”
林逍然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他目光扫过人群,注意到几个气息不凡的身影在远处静静观望,有玄天宗的,有冰魄殿的,还有御兽山的。显然,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引起了真正高手的注意。
这样也好,省得一些阿猫阿狗再来烦扰。
他正准备招呼苏灵儿和石坚离开,继续寻找队友或资源,眼角余光却瞥见坊市另一头,两个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
其中一人,身着朴素青衣,背负长剑,气质冷冽孤高,正是韩立。而另一人,则让林逍然微微有些讶异。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素白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绝伦,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冷与哀愁,仿佛万年不化的雪山。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所过之处,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正是冰魄殿那位被称为“雪女”的真传弟子——冷凝霜。
韩立竟然和她走在一起?而且看情形,似乎并非敌对。
韩立与冷凝霜走到近前,周围的人群感受到雪女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林师弟。”韩立朝林逍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扫过苏灵儿和石坚,最后落在林逍然身上,言简意赅,“她,冷凝霜,可入你队。”
林逍然心中一动,看向冷凝霜。此女修为赫然是筑基中期,气息凝实,那股冰寒之力极为精纯,绝非普通弟子。有她加入,团队的实力无疑会大增。
冷凝霜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也看向林逍然,眼神清澈却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冰魄殿,冷凝霜。”
林逍然能感觉到,此女并非傲慢,而是天性如此,或者说,其修炼的功法导致情感淡漠。他拱手还礼:“天衍峰,林逍然。欢迎冷师姐。”
苏灵儿和石坚也连忙打招呼。
韩立道:“她与我有旧,可信。其冰系术法,于团队狩魔中,控场、防御皆有大用。”
林逍然点头,韩立推荐的人,他自然信得过。而且团队中有一位强力的冰系修士,确实能弥补他们目前控制与防御上的部分短板。
“如此,我们队伍便还缺一人。”林逍然道。四人队伍,在团队狩魔中略显单薄,若能凑齐五人,战术会更加灵活。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慵懒和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哎呀呀,看来小生来得正是时候?不知林道友的队伍,可还缺一个跑腿打杂、兼通风水堪舆、略懂阵法推演的书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手持一柄破旧折扇、看起来有些落魄的青年书生,正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他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灵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修为亦是筑基初期。
这书生出现得突兀,气息也收敛得极好,若非他主动开口,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林逍然目光一凝,看向这书生。在他的因果感知中,此人与他之间,竟也有一条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机遇”色彩的因果线在缓缓形成!
“阁下是?”林逍然问道。
书生“啪”地一声打开破折扇,扇了扇风,故作潇洒状,笑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姓百,名晓。江湖朋友抬爱,称一声‘百晓生’。”
百晓生?!
林逍然心中一震,立刻想起了大纲中提及的“核心团队(逍遥盟)”里,那位情报商人“百晓生·钱多多”!难道就是他?
他仔细观察此人,虽然打扮落魄,但眼神清澈,气息纯净,并无奸邪之感,而且那份看似玩世不恭的态度下,隐藏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精明。
“百晓生?”苏灵儿微微蹙眉,“我好像听说过,万法城有个消息很灵通的散修,就叫百晓生?”
百晓生折扇一收,拱手笑道:“正是在下。苏仙子慧眼。林道友方才大展神威,挫败炎狂,令人钦佩。小生不才,对陨星山脉的地形、星煞兽的分布习性,以及……其他几宗队伍的一些小道消息,略知一二。不知可否以此,换一个队友的名额?”
他话语坦诚,直接表明了自己的价值——情报。
林逍然与韩立对视一眼,韩立微微颔首,表示此人名声尚可,未见劣迹。苏灵儿和石坚则看向林逍然,等他决定。
林逍然沉吟片刻,看着百晓生那看似随意,实则隐含期待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那条新生的、带着“机遇”色彩的因果线,心中已有决断。
逍遥之道,海纳百川。此人若真是大纲中的“钱多多”,那便是命中注定的伙伴。即便不是,一个精通情报、熟悉地形的队友,在团队狩魔中也至关重要。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欢迎加入。天衍峰,林逍然。”
百晓生(钱多多)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伸手与林逍然相握:“幸会幸会!林道友放心,我百晓生别的不敢说,这情报工作和跑腿能力,绝对包您满意!”
至此,林逍然的团队五人终于凑齐:
天衍峰林逍然(筑基初期巅峰,核心、阵法、因果)。
若水峰苏灵儿(筑基初期,治疗、辅助、冰系术法)。
巨岳峰石坚(练气九层巅峰,肉盾、物理输出)。
冰魄殿冷凝霜(筑基中期,强控、冰系主力)。
散修百晓生(筑基初期,情报、辅助、阵法堪舆)。
这个组合,职业搭配合理,实力不俗,更有林逍然这个变数存在。
团队初立,林逍然正欲邀请几人找个地方详细商议狩魔策略,忽然,一道传讯符化作流光,飞至他面前,是清虚道人的声音:
“林师弟,速回别院。玄天宗主持,七宗会武‘团队狩魔’抽签仪式,即将开始!”
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林逍然收起传讯符,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诸位,我们先回别院。真正的较量,要开始了。”
五人不再耽搁,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万法坊市,向着青云别院疾行而去。
万法风云,因林逍然初显峥嵘而涌动。团队狩魔的序幕,即将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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