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因一场惨烈的偷袭暂告停歇，军营中弥漫着疗伤与重建的沉闷气息。
高途每日忙着清点军事物资、安抚伤员，沈文琅则埋首于军务，整顿部队、规划防御工事，两人虽身处同一营地，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这日，沈父派来的卫兵抵达军营，带来了一封给沈文琅的家书。
卫兵在指挥部内与沈文琅密谈许久，高途恰好路过，隐约听到“联姻”“稳定军心”“家族荣誉”等字眼，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房门被掀开，沈文琅送人出来，身上笔挺的军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高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冷硬。“你在此处做什么？”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
“我来送物资清单。”高途举起手中的册子，声音有些干涩，“方才听到……关于联姻的事？”
沈文琅的身体微微一僵，沉默片刻，淡淡道：“不过是父亲的提议，为了联合其他势力，稳定北方局势。”
“是吗？”高途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疼得难以呼吸，“那你……打算答应？”
“我身为沈家少帅，肩负着家族与部队的责任，个人意愿并不重要。”沈文琅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眼下家国未安，联姻或许是稳定局势的最佳选择。”
高途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酸涩。他知道沈文琅说的是事实，军阀少帅的婚姻，从来都与爱情无关，只关乎利益与责任。
而他，一个世家公子，与沈文琅同为男子，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世俗眼中的异端，是不可能被认可的。
“说得对。”高途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沈少帅应以大局为重，家族与部队的责任，远比个人情感重要。”
说完，他将物资清单递到沈文琅手中，转身快步离去。他怕再停留一秒，眼中的泪水就会忍不住落下。
沈文琅看着高途离去的背影，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何尝想答应联姻？可父亲的话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软肋上。
“文琅，你与高途的流言早已传遍北方，若不尽快成婚稳定局面，军中人心浮动，政敌也会趁机在军政会议上发难，沈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你手中！”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他是沈家少帅，是部队的领袖，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让家族陷入危机，让将士们寒心。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沉闷。高途刻意避开与沈文琅见面，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仿佛只有忙碌才能冲淡心中的痛苦。
沈文琅也未曾主动找过他，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会默默注视着高途的身影，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
这日，高途在整理伤员名单时，听到两名士兵在私下议论：“听说少帅要与李将军的女儿联姻了，李将军手握重兵，还有不少先进枪械，有了这层关系，我们的实力就能大增！”
“是啊！只是可惜了高少爷，他为我们协调军粮药品、联络器械补给，做了这么多，却……”
“你小声点！高少爷与少帅的事，哪是我们能议论的？再说了，两个男子，本就不成体统！”
高途的身体猛地一僵，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世俗的眼光，传统的礼教，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们牢牢困住。
他是世家公子，自小受礼教熏陶，却偏偏爱上了同为男子的沈文琅，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他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窗外的阳光明媚，他的心中却一片阴霾。
他想起在哨卡的那个风雪夜，沈文琅的告白与拥抱；想起自己舍身相救时，沈文琅腰间的手枪都未来得及拔，眼中满是痛苦与恐惧；想起月下立誓时，两人共同的承诺。那些画面，曾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光，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将他割得遍体鳞伤。
而此时的指挥部内，沈文琅正对着父亲的电报发呆。催促他尽快定下婚期，稳定局势。他拿起笔，想要写下“同意”二字，手却迟迟无法落下。
他仿佛看到了高途失望的眼神，听到了高途心碎的声音。
“少帅，高少爷托人送来的药品清单。”亲兵将一份清单递到沈文琅手中。
沈文琅接过清单，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心中的痛苦愈发浓烈。
他知道，高途一定听到了那些流言，一定误会了他。可他却无法解释，无法辩驳。
身份的隔阂，性别的枷锁，责任的重压，让他只能选择痛苦的隐忍。
他将清单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门外。远处，高途正低着头，与后勤官交代着军用卡车调度的事宜，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沈文琅双眼发红，他多想冲上去，紧紧抱住高途，告诉自己的心意，告诉高途自己从未想过要放弃。可他不能。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说道：“高途，对不起。”
夜色渐深，高途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沈文琅也独自一人站在指挥部外，望着高途住处的方向，心中满是挣扎与隐忍。
两人明明身处同一营地，却像隔着万水千山，只能遥遥相望，不敢越雷池一步。
身份的隔阂，世俗的偏见，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让他们在痛苦的隐忍中，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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