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半路捡回来的便宜儿子……他的眼光，竟比她这个重生者看得更远，更透彻！
赵美兰看着眼前的林深，一种“吾家有麒麟”的骄傲和欣慰，要从胸口溢出来。
这笔“投资”，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做得最正确的一笔买卖！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服装厂关了，专门搞这个？”赵美兰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问道。
“不。”林深摇头，纠正道，“不是取代，是升级。”
“服装厂不能关，那是咱们的根基，能给咱们带来源源不断的钱。但我们得用这些钱，去造一个更赚钱的‘新灶’。”
“一个电子产品的帝国。”
帝国！
这个词，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赵美兰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好！”
她一掌拍在桌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断。
“就干电子！第一步，怎么走？”
“鹏城。”林深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我们必须去一趟。第一，去中强南，摸清楚到底能拿到什么零件，价钱是多少。第二，也是最要紧的，咱们得有‘方子’，得找到收音机、录音机的组装图纸，最好能挖一个懂行的师傅回来。”
去鹏城。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埋进土里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赵美兰知道，这是必须走的一步。
窝在小县城，靠着喇叭裤和电子表，最多也就是个富家翁。
想做成“帝国”，就必须去时代浪潮的最前线，去那个遍地黄金，也遍地陷阱的冒险家乐园。
可是，谁去？
几千公里外的南方，火车都要坐上几天几夜，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
八十年代的特区，机遇背后，是无人看管的混乱和危险。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林深身上。
林深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平静地说：“妈，我去最合适。我懂点门道，知道怎么跟那些人打交道。”
他上辈子，就是在那里白手起家。对那个地方的每一条街，每一种骗术，都了如指掌。
“不行！”
赵美兰想都没想，一口回绝，语气斩钉截铁。
“你才多大？十六！一个人跑那么远，我不放心！再说，考大学是顶顶重要的大事，不能为生意耽误！”
在她心里，林深和晚秋的学业，是她所有布局里，最根本，也是回报最长远的一笔投资，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那怎么办？”林深皱起了眉。
赵美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眼神愈发坚定。
“我去。”
“您去？”林深彻底愣住了。
“对，我去。”赵美兰回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把要打听的事，要找的东西，都写成条子给我。我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我懂怎么跟人打交道，更懂怎么用钱开路。”
“可是，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家里的生意怎么办？”
“谁说我一个人？”赵美兰笑了，胸有成竹，“我把你顾叔带上。他脑子虽然不好使，但个子高块头大，往我身边一站，就是最好的保镖。至于家里的生意，有你坐镇，我才放心。”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我去鹏城，速去速回，最多半个月。这半个月，服装厂的生产和出货，你替我盯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你替我管着。你，能不能替我担起这个家？”
她没有用“代总经理”这种时髦的词。
但“替我担起这个家”，这七个字的分量，却重得多。
这既是考验，也是一种毫无保留的托付。
林深看着她那双写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知道，在这个家中，她正在赋予自己真正的权力和责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妈，您放心去。家里，有我。”
“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赵美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第二天，她就召开了家庭会议，宣布了要去鹏城开拓新业务的决定。
晚秋和卫国一听，小脸都白了，围着她紧张地问东问西，让她千万注意安全。
顾建军在得知自己要荣升为“老婆的贴身保镖”后，先是懵了半晌，随即激动地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谁敢动他老婆一根汗毛，他就跟谁拼命。那副忠犬模样，让赵美兰又好气又好笑。
接着，赵美兰开始交接工作。
她把服装厂的账本交给了林深，让他全权负责生产和销售，并给了他一个独立的存折，里面有两千块钱，作为厂子的流动资金。
同时，她又单独见了黑三和瘦猴，明确告诉他们：“我不在的时候，生意上的事，全听林深的。但你们要给我看好厂子，也看好他。有任何解决不了的大事，立刻给我拍电报。”
这是制衡，也是保护。
家里的生活，她则完全托付给了晚秋，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一切安排，滴水不漏。
出发前一晚，赵美兰在房里清点这次南下的全部“弹药”。
她将两万块现金分成了好几份，一部分用油纸包好，小心地缝进了自己和顾建军的衣服夹层里，另一部分则塞进了两个不起眼的帆布包包底。
这是她要去撬动一个新世界的全部资本。
她把一张一千块的存单，单独拿了出来，塞到林深手里。
“这是家里的备用金，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你顾叔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这笔钱，你拿着安家，照顾好弟弟妹妹。”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林深握着那张薄薄的存单，却觉得手腕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交代。
这是托孤。
她把整个家的未来，都压在了这次鹏城之行上，也把整个家的后路，都托付在了他的手上。
“妈，”他喉咙发干，艰涩地开口，“一定要平安回来。”
赵美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放心，你妈我是去搞钱的，不是去送命的。”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锐利而饥渴的光，像是荒原上寻觅了数日的饿狼，终于嗅到了猎物的血腥味。
“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
赵美兰和顾建军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院中。
林深、晚秋、顾卫国三个人站在他们面前，眼圈都红红的。
“行了，哭丧着脸干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赵美兰心里也有些发酸，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强硬的样子，“都给我好好学习，好好看家。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大彩电！”
她用力挥了挥手，猛地转身，再不回头。
顾建军冲孩子们憨厚地笑了笑，扛起两个人的行李，大步跟上。
清晨的薄雾中，两人的背影被初升的朝阳拉得很长，很长，坚定地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向他们招手。
一场充满了黄金与荆棘的征途，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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