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兰悄悄握紧了丈夫的手，再抬头看向赵美兰的背影时，只觉得这位大嫂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光。
兵不血刃，不仅拿回了被坑的钱，还白得了一个产权独立的院子，外加一千块现金！
而这一切，都是用一个马上就要拆迁、产权即将作废的“金疙瘩”换来的！
这位大嫂，简直神了！
王房东在一旁看着他们激动，心里却在滴血。他强颜欢笑地把一千块钱用信封包好，双手奉上：“大妹子，您点点。”
赵美兰接过钱，看都没看，直接塞给了身边的顾建军。
顾建军捧着那厚厚一沓钱，手都在抖。
“拿着，”赵美兰语气平淡，“给孩子扯几身新衣服，再买点肉，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直到坐上回家的三轮车，陈小兰还觉得像在做梦。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问赵美兰：“大嫂，那王房东要是反悔了，会不会去举报咱们？”
赵美兰闻言，嘴角微微一勾。
她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那张折成小方块的、真正的六千块字据，在陈小兰眼前晃了晃。
“他敢吗？”
赵美兰抚摸着崭新的房产证，目光却已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个院子，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等回到家，两口子还跟踩在云彩上似的，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赵美兰看着他们那副没出息的样，把手里的房产证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
“啪！”
一声轻响，清脆又利落，把顾建国和陈小兰游离的魂儿都给拍了回来。
“行了，别一副八百年没见过宝贝的样。”
赵美兰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陈小兰的眼睛却还黏在那本小红本上，挪都挪不开。
赵美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慢悠悠地开口。
“现在，说一下以后的事情。”
“城东的那个院子，以后就给你们住了。”
“给……给我们？”
陈小兰的声音都在发飘，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不可置信。
顾建国也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谁说给你们了？”
赵美兰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
“想什么美事呢。”
陈小兰脸上的狂喜冻结，那股热气仿佛从头顶被抽走，只剩一片冰凉。
她讪讪地低下头。
是了，自己想什么呢，那么大一个院子，大嫂怎么可能白给。
赵美兰将两口子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也不点破，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下说。
“我要买的那个大院子离学校近，以后我们一家，都得搬过去。”
“这个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留给你们住。”
她把未来的规划，一条条，一件件，剖析得条理分明。
“第一，你们的铺子得重新开起来，不能闲着。”
“第二，以后爹妈要是真来了县城，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住你们这儿正好。”
话音一顿，赵美兰的目光落在陈小兰那张既激动又忐忑的脸上，话锋一转。
“当然，不是白住。”
“房租，按市面上的行情，一个月五块钱，一分不能少。”
陈小兰提着的一颗心，非但没落下去，反而一下子飞到了天上！
五块钱！
这跟白住有什么区别！
“交！我们交！大嫂，我们现在就交！”
她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一张脸激动得通红。
能在县城里住上独立的院子，这事儿要是传回村里，她陈小兰的腰杆子都能挺断了！
最重要的是，大嫂肯收房租，就说明这事儿板上钉钉，不会再把他们赶回去了！
顾建国也回过神来，搓着手，咧着嘴笑：“大嫂，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先别急着谢。”
赵美兰的声音沉稳，每个字都敲在两口子的心坎上。
“爹妈来了，生活费、养老看病的钱，你们和建军家，一家一半，这规矩不能变。”
“他们住你们这儿，你们多费心。”
“但是……”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或者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
顾建国想起以前爹妈的偏心和胡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重重地点头。
“听清楚了！大嫂你放心！”
真正自己挣钱养家糊口了，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是多么混账。
如今能有机会把父母接到县城养老，他觉得自己的背都挺直了不少。
处理完这边的事，赵美兰把那一千块钱抽出几张，塞给顾建军。
“去，割两斤五花肉，再称一只鸡，晚上开开荤。”
“剩下的钱，先给孩子们扯几身新衣裳。”
那一晚的饭菜，格外香。
孩子们围着桌子，嘴里塞满了油汪汪的红烧肉，小脸上光泽锃亮，全是满足。
赵美兰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目光却越过饭桌，投向了窗外县城的万家灯火。
这个院子，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屋里墙角那堆积如山的喇叭裤和电子表零件上。
靠零售，一分一毛地攒，太慢了。
根基已经打好，是时候，搞一波大的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第二天，赵美兰一反常态，没让顾建军他们去十字路口摆摊，而是直接发话。
“今天，把摊子摆到纺织厂大门口去！”
顾建军和顾建国都愣住了。
赵美兰没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下令：“还有，机械厂、食品厂……这几个大厂，挨个去！”
这些地方，是全县城消费能力最强，思想最前卫的年轻人聚集地！
更重要的是，她要彻底改变销售策略。
“从今天起，挂个牌子！”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顾建军，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喇叭裤，一次拿十条以上，按批发价算，一条十二块！”
“电子表，一次拿五个以上，也是批发价，一个一百一！”
“啥？”
顾建军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美兰，这……这是干啥？咱们自己卖一条裤子净挣八块，批发出去才挣三块！这不是把钱往外推吗？再说，这年头人心隔肚皮，万一他们拿了货不给钱，人跑了咋办？”
赵美兰笑了，反问他：“你一个人，两条腿，一天能跑几个地方？能卖多少条裤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就算你把腿跑断，一天顶天卖二十条。”
“可要是，有十个人，一百个人，帮你一起卖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麻的野心。
“我们的目标，是把货铺满整个县城，甚至周围所有的乡镇！”
“光靠我们几个人，做不到。”
她要做的，不是当一个起早贪黑的小贩。
她要织一张网。
一张以她的货源为核心，覆盖全县，甚至更广阔区域的销售网络。
而她，就是那个坐在网中央，静待无数金钱细流汇集而来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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