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过了。
这种情绪对他而言陌生且令人不悦,像一件熨烫平整的高级西装上出现了无法抚平的褶皱,碍眼,又无法忽视。
根源,自然是那个叫时苒的女孩。
暑假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像细小的沙砾,不断摩擦着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她居然答应了和陆屿喑同居。
那个头脑简单、只会靠家世和那点阳光笑容吸引人的篮球小子?沈彦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温润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阴翳。
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时苒对他本人的态度。
除了他偶尔以“学术指导”或“教授关怀”为由主动发出的消息,能换来她几句冷淡、疏离,恨不得用标点符号都吝啬的回复之外,她几乎当他不存在。
她的朋友圈,他偶尔会发一些精心设计的、看似随性的动态——可能是一张角度刁钻、充满设计感的风景,一句意有所指却又不失格调的外文诗句。
他确信她能看见,因为她会给共同好友里那些无关紧要的点赞,却从未在他的动态下留下过一丝痕迹。
她也从不主动给他发消息。
一次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无声的忽视,比任何明确的拒绝都更让沈彦难以忍受。在她面前,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资本——优渥的家世(虽然他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无可挑剔的容貌、在设计与学术领域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成就——仿佛都失了效。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路边一棵造型别致的树,或者图书馆里一本装帧精美的、但与她的专业无关的书籍,没有任何区别。
有点特别,但也就仅此而已,不会投入更多关注。
暑假一到,连那点可怜的、建立在“师生”名义上的脆弱联系也几乎断了。
他失去了任何可以自然与她交谈的理由。
设计院的合作项目尚未正式启动,他连借着公事找她的借口都显得苍白。
这种失控感让他胸腔里仿佛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发慌。
他站在自己位于市中心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玻璃映出他清俊依旧的身影,气质温文,姿态从容,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青年才俊”。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正因为猎物的脱轨而焦躁地低吼。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周围人或倾慕、或敬畏、或讨好的目光。
时苒的出现,像一颗无意间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远比他预想的要持久和混乱。
她太过普通,却又太过……难以捕捉。
那种由内而外的、对周遭一切(尤其是对他)的疏离和不在意,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想要打破那层壁垒,想要在她那双总是怯生生却又在某些时刻异常干净坚定的眼眸里,看到为他而起的波澜。
“时苒……”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一丝清甜,随即又被更深的涩意覆盖。
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下去。
陆屿喑?不过是个仗着家世和年轻肉体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吸引和掌控?同居?呵,朝夕相处暴露出的缺点只会更多,或许……这反而是个机会。
沈彦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凉的玻璃,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
暑假结束,新的学期,会有新的“机会”。
他需要更耐心,更巧妙地编织一张网,一张让她无法轻易挣脱,甚至……察觉不到存在的网。
他转身走回书桌,打开电脑,调出了下个学期历史系与设计院合作的跨学科项目草案。
嘴角重新挂上了那抹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这一次,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轻易拥有。更何况,是他沈彦先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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