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霆来的这天，是 1 月 21 日，恰好赶在春节。
今年的马年来得格外早，就像特意催着大家团圆似的。
李祖德比他早到了一天，我们提前见了面。
我和蓉蓉也快一年没见到他了，所以盛情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年夜饭。
祖德哥自然是万分高兴地答应了。
这一天，我们一群人早早就聚到了粮食局的宿舍楼，准备好好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我、廖岩、张熙臣、蓉蓉、玉琴、秀碧、秦本扬、林玲、李祖德，再加上晚上要来的舒云霆——凑够了整整十个人，又一次的“十全十美”局。
大家早在一周前就开始盘算：买红纸、备鞭炮、糖果、花生、瓜子都买得满满当当。
张熙臣和秦本扬一起跑去集市买了大红灯笼、彩绸、金粉福字，回来后忙活了好几天，把窗户、墙面都装饰得红彤彤的。
走进他们宿舍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窗上糊着手写的窗花，对联贴在门边，屋顶还挂着一排小红灯笼，纸糊的小马灯摇来晃去。
二人的书桌上摆了一个用彩纸剪的“春”字灯，里面点了根小蜡烛，微微闪烁，把整个房间都映得亮堂堂的。
我们女孩子们前几天也没闲着，一有空就跑去集市，陆陆续续买了好多食材：新鲜土鸡、腊肉、粉条、豆腐、鱼，还有香料、酱油、醋……都要留到今天晚上做大餐。
张熙臣和秦本扬更是使劲磨了好几天，终于说服粮食局的食堂让我们借用几个小时厨房，让这个春节过得有滋有味。
傍晚时分，秦本扬和廖岩留守在宿舍，负责贴最后几张对联和挂挂件；其他人都挽起袖子进了食堂，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年夜饭。
张熙臣最会炖鸡，他把那只鲜活的土鸡处理干净后，架好砂锅，小火慢慢熬着。
蓉蓉和玉琴一人切肉，一人切菜，刀落案板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林玲和秀碧洗菜洗得手都红了，嘴上还在互相打趣。
我担心不够吃，又让林玲帮我和了面，准备包饺子。
“我不太会包饺子。”林玲说得有点抱歉。
秀碧也有点愣住：“这不是北方的习俗吗？我家里也很少包。”
这一点倒是难住我了。
虽然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但是每个周末闲来没事，我一个人在家里边看综艺边包饺子。
“没事，我教你们。这个不难的。”我说着，就挨个教她们怎么捏出元宝形、柳叶形，还能捏个“福”字形。
大家看得啧啧称奇，玉琴惊叹：“太巧手了！”
林玲学得最快，包得虽然不规整，可有模有样。
秀碧一边包一边嚷嚷：“要是阿红没回家过年就好了，也能帮忙。”说着又笑：“不过咱们也能应付！”
秦本扬在宿舍那边忙得同样热闹，剪窗花、贴“福”字、挂串灯，还让廖岩帮忙踩凳子。
廖岩拿了根旧木棍把红灯笼高高挑起，正好在宿舍门口形成一条“灯笼路”，一下子就有了年味。
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廖岩、李祖德开始把做好的菜一趟趟端回宿舍。
两个人在寒风里来回跑，鼻尖都冻得红红的。
终于，晚上八点多，舒云霆到了。
他推开宿舍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红彤彤的窗花、纸灯笼，还有那屋子里除了廖岩以外都不认识的人。
他难免有点拘谨，提着包站在门口，神情有点窘。
廖岩一见到他就笑着说：“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哈，马上就好！”说完又匆匆忙忙跑来食堂端菜。
后来廖岩跟我说，当时看舒云霆站在宿舍门口不知所措，觉得好笑。
我和蓉蓉、玉琴听了后都笑得直不起腰，仿佛看见那个画面一样。
很快，最后一锅饺子和一锅鸡汤也端了回来。
我和蓉蓉、玉琴忙着把厨房收拾干净，又赶紧赶回了宿舍。
刚进门，就看见舒云霆还有点局促地坐着。
我笑着把东西放下，大家也纷纷围上来。
“好久不见啊！春节快乐！”我喊着，大家都举起手，握手、拥抱。
四人间宿舍一下子挤进了十个人，桌子是从隔壁宿舍借来的，两张拼在一起勉强够用。
秦本扬笑着说：“酒备足了，今晚管够！大家春节快乐，马到成功！”
我举起杯子：“欢迎云霆，欢迎祖德！”
大家一起高喊“干杯！” 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桌上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金黄的红烧肉，泛着红油的水煮鱼，回锅肉油而不腻，麻婆豆腐还撒了现磨的花椒面儿，粉条吸满了腊肉的香气，饺子冒着热气。米卷雪白软糯，糍粑焦黄香甜、还有那锅香气扑鼻的鸡汤，每个人碗里都舀上一大勺。
“来，多吃点！”
“哎呀，这个好香！”
蓉蓉举杯说：“今年精神科都是好消息啊，欢迎祖德加入咱们！”
我也笑了：“以后咱精神科的南丁格尔可不止玲儿一人啦，还有祖德！”
林玲红着脸笑着说：“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李祖德赶忙点头：“以后一定好好学。”
廖岩也说：“我也有个好消息——我今年当了地质测绘组的小组长啦！”
大家一听又起哄，举杯庆贺：“干杯！”
玉琴和秀碧说医务科最近要出大板报，但她俩犯难，因为自己画画不好。
李祖德说：“我可以啊，我小时候学过画！”
秀碧惊喜地说：“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蓉蓉连忙制止：“可不能把人挖走，我们精神科也忙得很！”
“粮食局呢？”
秦本扬接话道：“早就盼着舒股长来了，可算来了！”
我拍着桌子笑道：“你们是粮食局三剑客。”
屋子里一阵大笑，酒杯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落下。
吃到快十一点时，外面传来了鞭炮声，紧接着是锣鼓声、唢呐声，还有震耳欲聋的“二踢脚”。
我们先是扒着窗户看外面，又嫌不尽兴，十个人也顾不上寒冷，拿着鞭炮、烟花就冲了出去。
街道两侧摆着糖画摊、爆米花摊，热腾腾的香气弥漫；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烟雾缭绕；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
我们也像孩子一样，点起“二踢脚”，看它冲天而起；再点“地雷”，看火花四溅。
舞龙的人在街中盘旋，舞狮的人一跃而起，踩在高桩上，灵巧极了。
夜风虽冷，脸都被吹得微微发红，但街灯映在每个人的眼底，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难忘的一次十人团圆。
年味，烟火，人情，都在这个冬夜，化作永远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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