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宜，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羊肠不用来做菜，反而在这刮来刮去的。”王大娘端着洗衣盆路过，见她对着羊肠忙活，忍不住问道。
那羊肠散发着腥臊的气味，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娘，我要用这羊肠做缝合线，用来缝合伤口的。”
周颂宜头也不抬地回答，手里的动作不停，用竹片小刀仔细刮除上面的黏膜、脂肪和肌肉组织，只留下最坚韧的浆膜层。
“普通的针线缝合伤口容易感染，还得拆线，这羊肠线能被身体吸收，不用拆线，也不容易感染。”
“羊肠做缝合线？”王大娘满脸疑惑，“那东西软乎乎的，怎么能缝合伤口？再说这气味这么大，你能忍受得了？”
她活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用羊肠做针线的，只觉得这想法荒唐至极。
褚老太也凑过来看热闹，闻着那股腥臊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阿宜啊，这东西闻着就难受，要不别做了，还是用普通的针线吧，以前村里缝伤口不都用那个嘛。”
“奶奶，普通的针线不行，容易发炎。”周颂宜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继续刮着羊肠。
“这羊肠线虽然难做，但对伤口恢复有好处，景彦的伤口比较深，必须用这个。”
她知道这个过程很煎熬，黏腻的触感和腥臊的气味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
但她知道清洁是否彻底，直接关系到后续是否会引发感染，丝毫不敢马虎。
褚景彦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见她额角布满了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心疼地皱起了眉。
他默默递过水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浸了薄荷水的湿布巾，那是他特意去镇上药铺买的薄荷，煮水后浸的布巾，能提神醒脑，还能掩盖气味。
“捂住口鼻，会好些。”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周颂宜感激地接过布巾蒙在脸上，薄荷的清凉气息瞬间驱散了不少腥臊味，她喝了口温水，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景彦。”
“跟我客气什么。”
褚景彦蹲在她身边，帮她把刮下来的脂肪和黏膜扫到一旁，“累了就歇会儿，我帮你看着火，碱水要是熬好了我叫你。”
刮洗干净后的羊肠，需要浸泡在稀释的碱水中进行脱脂和软化。
周颂宜将羊肠放进一个大陶盆里，倒入熬制好的碱水，确保每一段羊肠都被浸泡其中。
“这得泡一个时辰，让碱水充分渗透，去除残留的脂肪，这样羊肠线才会更坚韧。”
王大娘看着陶盆里的羊肠，还是有些不放心，“阿宜，这碱水这么厉害，会不会把羊肠泡坏了？到时候可就白忙活了。”
“不会的，我算好了碱水的浓度，刚好能脱脂又不会损坏浆膜层。”周颂宜信心满满地回答。
“您放心，我都查过医书了，步骤不会错的。”其实她是根据现代医学知识来操作的，只是没法跟王大娘说清楚。
一个时辰后，周颂宜将羊肠从碱水中捞出来，用清水反复冲洗干净，然后放在木板上，用极细的竹制刮刀反复刮削。
这一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手上的巧劲，既要把羊肠刮得薄而均匀，又不能刮破，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她全神贯注，眼睛几乎要贴到那细薄的肠衣上，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泛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旁。
褚景彦就坐在她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时常从书页上移开，落在她纤细而忙碌的背影上。
他看着她在遇到较厚的肠段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刮削成功一段后轻轻呼出一口气的小动作，看着她在夕阳余晖下，那被汗水浸润得越发清亮的眸子。
王大娘也没闲着，帮周颂宜烧着热水，又把晾晒好的草药收起来，分类放进陶罐里。
“阿宜，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我帮你刮一会儿，虽然我不懂，但也能搭把手。”
“娘，不用了，这一步得特别小心，力道掌握不好就刮破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颂宜笑着拒绝，“您帮我看着火就行，一会儿还要用热水煮肠衣呢。”
褚老太则坐在一旁，帮着分拣草药，把枯黄的叶子挑出来扔掉，“阿宜啊，你这孩子太能干了，景彦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周颂宜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奶奶，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景彦是个好人，值得我这么做。”
刮削好的肠衣需要用热水煮烫，使其变得更加柔软坚韧。
周颂宜将肠衣放进煮沸的热水里，用筷子轻轻搅动，确保每一段都受热均匀。
“煮一炷香的时间就行，煮太久会煮烂，煮太短又达不到效果。”
褚景彦站起身，走到灶台边帮她看着火候。
“火有点大了，我加点冷水降降温。”他动作熟练地往锅里加了少许冷水，火苗渐渐小了下去。
煮好后的肠衣需要立刻放进冷水里浸泡冷却，然后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阴干。
周颂宜小心翼翼地将肠衣捞出来，放进冷水盆里，对王大娘和褚老太说：“接下来得等肠衣阴干，不能暴晒，暴晒会让肠衣变脆，容易断。等阴干后，还要用硫磺熏一下消毒，再浸泡在酒里保存。”
“硫磺？那东西不是有毒吗？”王大娘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用硫磺熏过的肠衣，缝在伤口里会不会出事？”
“娘，只是用少量硫磺熏一下消毒，不会有毒的。”周颂宜解释道。
“硫磺燃烧产生的气体能杀死细菌，这样肠衣就不容易变质，缝合伤口的时候也能减少感染的风险。至于酒，能保持肠衣柔软，还能进一步消毒。”
褚老太点点头，“硫磺消毒我倒是听说过，以前村里晒腊肉都会用硫磺熏一下，不容易坏。”
“奶奶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周颂宜笑着点头，没想到褚老太还知道这些常识。
接下来的几天，全家人都投入到了制作羊肠线和优化麻沸散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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