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进秦府前院，齐解元的脚步便猛地一顿，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惊骇。
只见庭院的门口直至回廊的入口，都站着门口那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粗略一数，竟不下十个！
这些护卫与门口拦他的两人装束一模一样，皆是身姿笔挺，气势逼人，连他这个‘客人’进门，都没让他们有半分松动。
“这些...都是那个洋女人留下的？”
齐解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知珩。
“是的。” 秦知珩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
“不过严格来说，这些人是特意留给张凡的护卫，毕竟张凡刚没了爷爷，她怕孩子出事，才多留了些人手。”
这话半真半假，既说了护卫的归属，又悄悄给秦家摘了出去。
秦知珩心里打得明白，齐解元上门，十有八九是为了迈尔斯的事，他得先把 秦家的姿态摆出来，你们要争要抢，大可去找洋人，别拿秦府当靶子。
听到这话，齐解元再次陷入沉默，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护卫，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之前有了猜测，但当看到这么多护卫时，齐解元还是在心里给那个素未谋面的‘镁国客人’打上了一个危险的标签。
能独自决定这些护卫的归属，那也就说这些人大概率是私人军队，这在镁国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
那些洋人，明面上看起来趾高气昂的，但真要论起军队规模，绝大多数只能依靠国家，像迈尔斯这般直接带护卫队来的还真没几个。
“那孩子...现在还在府上吗？” 齐解元收回目光，话锋一转，问起了张凡。
目前传出的消息很多，除了关于青霉素的传闻外，更多的就是围绕这个孩子的讨论，不过即使齐解元也认为，张凡大概率是要跟着对方回镁国的。
“在的。” 秦知珩点头，语气放得更缓，
“只是昨天刚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又突然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孩子可能受了点刺激，今早起来后情绪一直不怎么好，现在还在房间里待着，没敢打扰他。”
“哦，倒也能理解。” 齐解元了然地点点头，眼底的探究淡了几分。
关于张凡爷爷的事，他昨天就从江玉堂嘴里听过，一个在海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华人，临死前让代理人来华认亲，还带来了青霉素这样的 “宝贝”。
别说他好奇，就连他上头的吴沛浮，昨天在电话里都特意问了几句张凡爷爷的身份。
这年头华人在海外讨生活不易，能混到让镁国大使关注、还能拿到青霉素代理权的，整个华国也找不出几个。
可惜了...要是还能活着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直系的核心助力。
“走吧，先去见秦老爷子。” 齐解元压下心里的盘算，抬步往正厅的方向走。
秦知珩连忙应着，快步跟上，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目前从齐解元的这番态度里，他大致能猜出，至少对方并不是带着恶意来的。
“齐督军大驾光临，真是令我秦家蓬荜生辉啊！” 秦老爷老远就拱起手，语气里满是客气，却又不失世家长辈的沉稳，
“昨晚听闻督军要来，老夫本该亲自去门口迎接，奈何年岁大了，腿脚不利索，还望督军海涵。”
“秦老爷子客气了，论起来我也是半个晚辈，来了苏城的地界，上门拜访也是应该的。”
面对秦老爷的自谦，齐督军始终牢记昨日吴沛浮的告诫，丝毫没有摆半点督军的架子。
“快请进，茶已备好，听闻齐督军最爱碧螺春，也不知我苏城的茶能不能合您的胃口。”
简单的寒暄两句后，秦老爷让开半个身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哈哈哈，秦老爷子有心了！”
齐解元爽朗一笑，大步流星走进正厅，目光扫过屋内的八仙桌与字画，最后落在主位旁的椅子上。
那是特意为他留的上座，他也不推辞，径直坐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的爽快劲儿。
丫鬟很快端上茶盏，青瓷杯里的碧螺春泛着嫩绿的汤色，茶香袅袅。
齐解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
“秦老爷，我齐解元是个军人，说话办事一向直率，所以我也就不跟您老绕弯子了，您跟我透个底，外面都传你们秦家拿下了青霉素的代理权，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话一出口，正厅里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
秦老爷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地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玻璃瓶，瓶身小巧，里面装着淡白色的粉末，瓶口还封着银色的锡箔。
“其实是真是假，老夫现在也不敢打包票。”
秦老爷将玻璃瓶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瓶壁，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那洋人只说‘有意合作’，还没签任何文书，若她只是说些空话诓骗老夫，我秦家就算想争，也没处说理去，所以您问的这个问题，老夫还真不好给您准话。”
说着，他对身旁的刘管家使了个眼色，刘管家连忙上前，双手捧着玻璃瓶，恭敬地递到齐解元面前。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玻璃瓶，齐解元却是心头一紧。
秦老爷没见过青霉素的真品，但他可是切实见过的，这包装，和从镁国流出来的私货一模一样。
“这也是那洋人给的？”齐解元掂了掂手上的青霉素问道。
别看就这么小小一瓶，放黑市上都够两根小黄鱼了。
“正是。” 秦老爷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眼神却始终留意着齐解元的神色，
“不过一瓶样品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您说是吧？”
自从昨天迈尔斯说要跟秦府合作售卖‘青霉素’后，秦老爷便料到了今天。
他这番话，倒不是要把秦家往外摘，主要是想通过这种告诉齐解元以及他背后的直系军阀们，这事我秦家说的不算，真要找人，你得去找那洋人。
齐解元盯着玻璃瓶看了几秒，突然抬手，将瓶子 “啪” 地一声放在桌上。
声音不算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秦老爷子，您倒不必跟我绕圈子。” 齐解元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秦老爷，
“我这次来，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实不相瞒，来之前，吴帅特意给我发了通电，不仅准许我调一个营的兵力入苏城，还说了，只要能谈成青霉素的事，秦家要什么支持，都能商量。”
这话一出，秦老爷端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吴沛浮的名号，在整个苏南地界就是‘天’，他能让齐解元调兵，足见对青霉素的重视。
但秦老爷脸上依旧没露声色，只是缓缓放下茶盏，等着齐解元继续说。
齐解元像是没看到他的细微动作，自顾自往下说，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
“我不想威胁您，也不想惹麻烦，只是这青霉素的重要性，您我都明白，我齐解元这个督军的位置，是底下兄弟们用命换来的，去年打仗，多少兄弟不是死在枪伤上，而是死在伤口感染上！
青霉素能救他们的命，我这个做督军的，自然没理由放弃，还望您能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秦老爷，一字一句道：
“所以今天来，我只求您一个准话，这青霉素的事若真能成，您打算如何处置？秦家，到底想不想跟我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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