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啥呀？”
张凡和安淑珍的议论声很快引来了周围同学的好奇，几个穿着体面的少爷小姐凑了过来，目光齐刷刷落在安淑珍手里的纸桶上。
这年头，但凡从西洋来的物件，总能勾起人的兴趣，像巧克力、罐头这类洋零食，更是能算作奢侈品，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也正因如此，大家对这陌生的 “西洋食品”越发好奇。
“这个叫泡面吧？” 人群里突然有人开口，是住在秦府附近的李家少爷，他凑过来，眼神里满是新奇，
“我前几天见我爸吃过一次，闻着特别香！不过我爸说这玩意不好买，当时就带了两份回来，他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说要送人，我到现在都没尝过啥味。”
送人？
张凡闻言，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脑补出民国年间，有人提着两桶泡面走亲访友，还得郑重其事说：“这是美国来的稀罕货。”
一想到那场面，张凡就有些不忍直视，他当初捣鼓这玩意时，可没想过这玩意居然还有礼品属性。
随着‘泡面’的名气传开，围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有人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包装纸，有人好奇地问 “里面是不是装着干面条”，安淑珍被围在中间，挨个回答问题，脸上满是‘我有好东西’的得意。
直到上课铃响，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把泡面还给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可眼神还时不时往安淑珍的课桌瞟。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安淑珍早就盼着这一刻，刚下课就从书包里掏出泡面，小心翼翼撕开泡面的包装，并将干面饼、粉包、油包依次摆出来，引得周围同学又围了过来。
等她把调料都倒进去，再用滚烫的开水倒满，盖上盖子焖着时，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香味散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股浓郁的香味就从搪瓷缸里钻了出来，带着牛肉的醇厚和调料的鲜香，很快弥漫了整个教室。
早上大家还只是好奇到底有多香，可当这味道真飘进鼻子里时，连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家少爷小姐们都睁大了眼睛，这香味，竟比苏城有名的松鹤楼的饭菜还要勾人！
这可不是夸张，赛博科技的力量，已经远超人们的想象。
虽说在口味的层次感上，泡面或许比不过松鹤楼的老师傅手艺，但论起香味的穿透力，那绝对是降维打击。
毕竟赛博空间里调配的香料甚至都能精准计算气味分子的扩散度，别说一间教室，就是隔着半条街，都能让人闻着味寻过来，纯纯的科技与狠活！
比香味？
我一滴满街飘香油，保你第二天尿都是香的，你拿什么跟我比？
“哇！好香啊！” 安淑珍掀开盖子，热气裹着香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眼睛瞬间亮了，“比我家厨子做的牛肉面还好吃！”
周围的同学看得直咽口水，有一位平日里跟安淑珍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忍不住问：“安淑珍，能不能让我尝一口啊？我下次带美国的巧克力跟你换！”
“不换！” 安淑珍想都没想就摇了头，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巧克力她家里多的是，平时都吃腻了，哪有这一口香到心里的泡面稀罕？
拒绝完同学，她立马拿起干净的叉子，叉了一大口裹满汤汁的面条，递到张凡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张凡，你快尝尝！热乎着呢！”
张凡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实在没法拒绝，微微低头咬了一口，面条筋道，汤汁带着浓郁的牛肉香，还有点微微的辣意，虽说在赛博空间里已经吃过无数次，可那股味道依旧让人留恋！
毕竟论起来也算是童年的味道了。
“咦～” 旁边刚被拒绝的女同学见他俩这模样，故意拖着长音起哄，还朝安淑珍挤了挤眼睛，“也不注意点影响！”
安淑珍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不好意思，反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把叉子收回来，自己又吃了一口，嘴里嘟囔着：“我乐意！”
在心上人面前，小姐妹的调侃算什么？
“好吃吗？” 她又看向张凡，语气和眼神里满是期盼。
“比我想象的还好吃。” 张凡笑着点了点头。
开玩笑，自己亲手捣鼓出来的配方，能不好吃吗？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包！” 安淑珍一听，立马兴奋地说，仿佛找到了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别别别！” 张凡连忙摆手，想起上次安淑珍父亲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里的审视，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抢了人家什么宝贝一样，“你爸要是知道你天天给我带这个，指不定要怎么想呢，还是算了。”
安淑珍愣了愣，想起父亲上次叮嘱“少跟男孩子凑太近”的话，才悻悻地哦了一声，没再坚持。
教室最后一排，包国维默默看着前面的热闹，鼻尖满是泡面的香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铁饭盒，里面是糙米饭盖着几片青菜，连点油星都没有，本就没什么胃口，此刻闻着这勾人的香味，更是觉得手里的饭菜难以下咽。
那东西光闻着就这么香，吃起来肯定更好吃吧？
包国维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睛死死盯着安淑珍手里的泡面，嫉妒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头，他刚刚听得清楚，连班里的富家少爷都觉得泡面稀罕，自己更是连碰都碰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张凡就能被安淑珍围着，还能吃这么稀罕的东西？
他明明只是个下人的外甥！
包国维攥紧手里的筷子，狠狠往饭盒里戳了戳，糙米饭被戳得散开来，他却像是没看见，一下又一下，仿佛饭盒里的不是米饭，而是张凡。
“张凡，外面有人找你！”
就在张凡和安淑珍说话的功夫，教室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是班里的一位同学，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嗯？” 张凡正拿着勺子扒拉饭盒里的米饭，闻言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这大中午的，谁会找他？
先生？不像，先生找学生只会让人去办公室，不会这么传话。
胡大？虽然之前从没来过，但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来了！” 尽管心里满是疑惑，张凡还是放下饭盒，朝着教室外走去。
教学楼的长廊里静悄悄的，这个时辰，大部分学生要么在教室吃饭，要么早就回家了，只有几缕阳光从廊柱间漏下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凡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长廊尽头站着三个人，一个个穿着笔挺的洋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公子哥，正眼神各异地往他这边扫。
“你们找我？” 张凡走上前，停下脚步，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几人，对方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和他有过交集的同学。
“你就是张凡？” 为首的男生往前站了一步，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张凡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孤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仿佛在打量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有事？” 张凡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也是有些不爽。
对方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有那审视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他在学校里一向低调，除了每次考试拿第一，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性格也偏沉静，除了和安淑珍走得近些，和其他同学顶多是点头之交，没得罪过人。
要说结怨，也就只有包国维，可看这三人的穿着和气质，包国维根本没能力指使他们。
“我听人说，你最近和安淑珍走得很近？” 为首的男生没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仿佛张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张凡心里‘哦’了一声，瞬间明白了，感情这是冲安淑珍来的。
之前安淑珍闲聊时提过家里的事，安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堂亲表亲要么年纪比她大出一截，要么远在外地，绝不可能是眼前这几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张凡心里瞬间有了数，这家伙多半是冲着安淑珍来的 “追求者”，或许是因为知道安淑珍跟自己走的近，所以特意来找茬的。
话说，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琢磨这些事了？
他垂眸沉吟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再抬眼时，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疑惑，只剩一片平静，对着为首的男生，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关你屁事？”
这四个字说得又轻又冷，像块冰碴子砸在长廊里，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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