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
志成小学甲班的教室窗明几净,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学生们脊背挺得笔直,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频频瞟向教室门口,像一群好奇的小兽打量着陌生来客。
“这位是新转来的张凡同学,以后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大家掌声欢迎。”
讲台上的周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语气平铺直叙,可张凡敏锐地捕捉到他尾音里藏着的一丝不耐烦,像是被打断了既定节奏的钟表,总有些磕绊的滞涩。
张凡下意识拽了拽衣角,这套灰布旧褂子是临行前秦府管家找出来的,肘部和膝盖的补丁用同色粗线细细织补过,针脚却歪歪扭扭地爬在布面上,像一道道显眼的疤痕。
好在浆洗得还算干净,比街角那些破衣烂衫的乞丐体面些,这已是眼下能找到的最好行头。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敷衍。
张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张张或好奇或漠然的脸庞,最终落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包国维正缩在椅子上,看见他时眼睛倏地亮了,像发现同类的小兽。
“张凡同学,你就...” 周老师的目光在他补丁衣服上停顿半秒,镜片后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鄙夷,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坐最后一排吧,大家座位都排好了,你就用那个空位。”
他抬手指向教室另一角,紧挨着墙角的垃圾桶,一股淡淡的废纸霉味正从那边飘过来。
其实教室里靠窗的位置还有空位,只是周老师打心底里瞧不上这种 “关系户”。
校长说这孩子是秦府下人的侄子,想起班上那个同样出身低微,总爱走神的包国维,他便没了安排好座位的耐心。
张凡迎着老师的目光平静对视片刻,没说什么,拎着那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径直走向指定的座位。
木椅被前任主人磨得光滑,但总算没有缺胳膊断腿,也算是能用。
“哎!哎!” 刚把书包塞进桌肚,身后就传来压低的呼唤。
转头一看,包国维正趴在椅背上,兴奋地朝他挥手,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一颠一颠,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张凡扯了扯嘴角,敷衍地抬了抬手,算是回应。
课堂内容比想象中简单,张凡指尖划过课本上的繁体字,虽然笔锋陌生,但大多能认出,只是没有拼音辅助,老师教生字时只能一遍遍领读,再让学生跟着抄写,单调的重复像老和尚敲木鱼,一下下敲得人昏昏欲睡。
“‘人之初,性本善’,跟着我读 ——” 周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带着催眠般的节奏。
张凡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过的鸽子,忽然觉得好笑:在赛博朋克世界里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失眠症,竟然被一堂民国小学课治好了。
讲台上的周老师显然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走神,他停下朗读,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射过来,眉头拧成个疙瘩。
果然是块扶不上墙的料,和那个包国维一路货色,他心里暗暗下了定论,语气也添了几分冷硬:“张凡同学,站起来读一遍这一段。”
张凡愣了愣,尽管有些不耐烦,可一想到系统的任务,还是站起身捧着课本流畅地读了下去。
虽然带着些现代口音,却字正腔圆,连老师没教过的几个生僻字都读对了。
周老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漠然,挥挥手让他坐下,心里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铜铃在走廊里叮铃铃地跳着舞,学生们像松了弦的发条,瞬间活跃起来。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 周老师夹着教案快步走出教室,仿佛多待一秒都嫌烦。
“喂!你刚才居然会读那段!” 包国维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张凡桌前,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连王先生都夸你读得好呢!”
张凡正把课本折角收好,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很难吗?”
“呃...确实不难。”包国维攥着衣角,指节隐隐有些发白,眼神却飘向窗外,生怕对方看穿自己的底气不足。
张凡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年代的小孩倒和后世没什么两样,心里那点不快也是淡了不少。
身份转变的太快,心态还得多多调整才是。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细密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轻轻浮动,张凡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一声轻叹从嘴角逸出,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地飞向未知的远方。
自从昨天弄清这个世界的底细,他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成年人的灵魂困在孩童的躯壳里,校园里的朗朗书声对他而言更像一层无形的枷锁。
原身能得到读书的机会已属不易,可这安稳的课桌并非他想要的归宿。
脑海里零碎的近代史记忆虽已模糊,却清晰地刻着民国乱世的底色, 炮火、动荡、人命如草芥。
他比谁都清楚,这年月里书本救不了命,只有枪杆子才能劈开生路,知识若没有武力托底,终究是易碎的琉璃,风一吹就散了。
在赛博朋克世界里,他没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低过头,到了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更不会屈尊去捧谁的臭脚。
可现实却像堵密不透风的墙,系统情况不明,身体尚且年幼,除了暂时坐在这教室里,他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低声对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袖口的补丁。
叮咚 —— !
清脆的上课铃声在走廊里炸开,将张凡的思绪从漫无边际的规划中拽了回来。
第二节课是算术,他心里稍稍安定些,这门课的难度对他来说,可比繁体三字经容易多了。
“咦?咱们班来了新同学?” 算术老师刚踏上讲台,目光就扫到了最后一排的陌生身影,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张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师在问自己,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我叫张凡,今天刚转学来。”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更符合孩童的身份,可尾音里不自觉的沉稳还是泄露了些什么。
“哦?” 算术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这孩子说话时眼神坦然,既没有新生的局促,也没有怯生生的讨好,那股子超乎年龄的镇定让他有些意外。
明明看着才五岁光景,可举手投足间的沉稳,却像晒足了太阳的老茶,带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厚重感。
老师眼底闪过一丝探究,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孩子的语气里没有同龄人的软糯,反倒透着股历经世事的淡然,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个初入学堂的学童,而是个藏着故事的成年人。
他敛起眼底的诧异,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话锋却轻轻一转,带着几分试探问道:“那张凡同学以前接触过算术吗?”
问这话时,他特意留意着张凡的眼神,想从那清澈的眸子里找到孩童该有的茫然或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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