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纺织厂地下仓库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江眠已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间霉味弥漫的“安全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捏碎喉骨、抽取生命的触感,体内那股黑暗的力量却因此变得更加活跃、更加……饥饿。
她摊开手,那枚刻着渡鸦徽记的士兵牌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萧寒的遗物,或者说,诱饵?主祭精准地投下了她无法拒绝的香饵,而她,这条自以为在挣扎的鱼,正主动咬钩。
将士兵牌收起,她拿出了那个一同找到的黑色芯片。安全屋内没有合适的读取设备,但这难不倒她。她闭上眼睛,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吞噬之力探入芯片接口。这不是破坏,而是更精密的“解析”与“读取”。力量如同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物理结构,直接触及内部存储的数据流。
大量加密的信息碎片涌入脑海,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她强忍着不适,快速筛选着有效内容。大部分是关于“织网”项目后续的封存记录、人员清洗名单,以及……几处标注为“高优先级废弃观测点”的坐标。其中一个坐标,赫然指向邻省一个早已因地质灾害而荒废的山区小镇——“黑水镇”。资料备注中有一行模糊的字眼:“‘渡鸦’最后信号消失区域,疑似存在高强度‘影蚀’残留。”
萧寒最后消失的地方!
江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鬼火,微弱却诱人。但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又是另一个陷阱。“组织”或者“归墟”,都乐于看到她按照他们设定的路线前进。
“需要更多信息……”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芒。她不能完全依赖主祭,必须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她想起了那个在冥婚仪式中被自己吞噬规则碎片时,隐约捕捉到的、来自“井祀”内部的恐惧波动。或许……可以从那里打开缺口?
接下来的几天,江眠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白天蛰伏在安全屋熟悉和磨砺吞噬之力,夜晚则如同幽灵般在清河镇及周边区域游荡。她避开主祭可能监视的视线,利用重新觉醒的战场侦察与反侦察技巧,追踪着“井祀”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井祀”似乎因为冥婚仪式的失败而陷入了某种混乱,活动的痕迹变得隐秘而仓促。江眠几次捕捉到穿着古老服饰、行动鬼祟的人影,但他们极其警惕,稍有风吹草动便迅速遁走,显然接到了严令避免与她正面冲突。
直到一个雨夜。
雨水敲打着破旧的窗棂,掩盖了大多数声响。江眠正准备再次外出,却敏锐地捕捉到筒子楼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雨滴落地的声音——那是湿透的布鞋踩在积水地面发出的特殊声响,而且不止一个人。
她瞬间熄灭了屋内唯一的光源,身体融入墙壁最深的阴影中,吞噬之力内敛到极致,呼吸变得绵长几不可闻。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没有敲门,没有对话。片刻的寂静后,门锁处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不是撬锁,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利用某种振动频率开启门闩的技巧。
“咔哒。”一声轻响,老旧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两道黑影如同滑溜的泥鳅般闪身而入,动作轻捷得几乎融入了屋内的黑暗。他们穿着深灰色的、类似古代夜行衣的服饰,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精光四射的眼睛。一人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分水刺,另一人则空着双手,但指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那是“井祀”修炼的某种精神干扰术法。
两人进屋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如同石雕般静止在原地,四只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黑暗的屋内。他们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江眠屏住呼吸,影蚀甲胄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将她所有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都完美掩盖。她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一块蕴含着致命危险的石头。
持分水刺的刺客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目光多次扫过江眠藏身的阴影角落,但最终一无所获。他对着同伴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空手的刺客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由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罗盘。罗盘中央没有指针,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他将罗盘平举,口中念念有词,那团黑暗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道道无形的波纹,扫过整个房间。
这是……追踪“影蚀”残留的法器!江眠心中一凛。对方是有备而来!
当波纹扫过江眠所在的阴影时,罗盘中央的黑暗猛地躁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轻鸣!
“在那里!”空手刺客低喝一声,指向江眠的方向!
持分水刺的刺客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伴出声的同时,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幽蓝的分水刺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刺阴影中心!这一击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眼看分水刺就要刺入阴影,江眠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分水刺踏前一步!覆盖着流动黑暗的右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刺来的手腕!
“什么?!”刺客大惊,他只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禁锢了他的动作,分水刺上附带的阴寒气息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吸力正顺着对方的手掌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吞噬着他的力量与生机!
他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法和力量在对方面前如同孩童般可笑!
另一名空手刺客见状,脸色剧变,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昏睡与混乱意念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潮水般涌向江眠!
江眠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眼眸深处,黑暗漩涡缓缓旋转!吞噬之力不仅作用于物质,同样作用于能量与精神!
那股精神冲击波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深邃的漩涡轻易撕碎、吸收!空手刺客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鼻孔中渗出了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怪……怪物!你到底是什么……”被抓住手腕的刺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江眠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感受着力量涌入带来的细微快感。几秒钟后,她松开了手。刺客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已然气息全无,变成了一具被抽干的皮囊。
剩下的那名空手刺客彻底失去了战意,转身就想逃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眠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在他身后响起。
刺客只觉后背一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吸力凭空产生,将他猛地向后拖去!他徒劳地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个恐怖的阴影越来越近!
江眠的手掌按在了他的后心上。吞噬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抵抗。
“不……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刺客在极致的恐惧中崩溃了,涕泪横流地哀求。
江眠稍稍减缓了吞噬的速度,冰冷地问道:“‘井祀’派你们来的目的?关于冥婚,关于‘根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在生死边缘,刺客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冥婚仪式名为“阴铃契”,是“井祀”用来束缚和控制那些拥有特殊血脉、容易吸引“影蚀”的“钥匙”的传统手段。通过与“守井傀儡”(那个冒充萧寒的怪物)完成仪式,将“钥匙”的灵魂与井中“根源”的一部分规则永久绑定,使其成为维系契约稳定、同时供“井祀”高层汲取力量的“活祭”。
而“根源”,并非单纯的无意识能量聚合体。根据“井祀”最古老的典籍记载,它在沉睡中,也会本能地渴望“回归”与“完整”。它散逸出去的力量(影蚀),会不断侵蚀现实,而“阴铃契”在束缚“钥匙”的同时,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利用“钥匙”作为屏障,延缓这种侵蚀。
“最近……‘根源’的躁动远超以往……大长老们推测,可能和……和外界某些势力的刺激有关……好像叫什么……‘归墟’……”刺客断断续续地说道,气息越来越弱。
江眠眼中寒光一闪。“归墟”刺激“根源”?主祭想做什么?
“还有呢?‘渡鸦’萧寒,你们知道多少?”
“萧……萧寒……”刺客的眼神开始涣散,“他……他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在井边……被、被‘根源’的力量严重侵蚀……灵魂破碎……只来得及……用他的残躯和一点核心意识……制作了‘守井傀儡’……”
果然!萧寒是死于“根源”的侵蚀,而非简单的谋杀!“井祀”只是利用了他的残骸!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江眠不再留情,吞噬之力彻底爆发。刺客的哀求声戛然而止,化作又一份滋养黑暗的养料。
处理完两具尸体(吞噬之力将他们化为了最基础的尘埃),江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体内的力量因为再次“进食”而欢呼雀跃,但她心中却一片冰冷。
“井祀”视她为祭品和屏障。“归墟”想利用她作为桥梁和工具。“组织”要清理她这个知情者和失控的异常。而萧寒,早已成为了这场巨大阴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所有人都在算计,所有人都想从她身上榨取价值。
江眠抬起手,看着掌心那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暗。疯狂、愤怒、不甘,以及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在她眼中交织、燃烧。
既然这个世界将她逼成了怪物,那她就做一个……让所有猎食者都战栗的怪物!
她拿起加密通讯器,主动联系了主祭。
“我需要关于‘黑水镇’和‘归墟’刺激‘根源’目的的所有资料。”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作为回报,我会尽快掌握‘桥梁’的用法。”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主祭带着一丝愉悦的回应:“很好。资料会发送给你。期待你的……成长,江眠小姐。”
放下通讯器,江眠走到那面布满霉斑的墙壁前,伸出手指。吞噬之力凝聚于指尖,轻轻划过墙面。
坚硬的混凝土如同被高温熔蚀般,留下了一道清晰、焦黑的痕迹,边缘还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连物质的基本结构都被破坏。
她看着那道痕迹,如同看着自己正在坠入的、无法回头的深渊。
狩猎,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满足于被动反击。她要主动出击,吞噬掉所有挡在她面前的敌人,直到……她成为这黑暗食物链的顶端。
影噬者,已亮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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