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城。
是西境的门户,是朝廷扼守西陲的咽喉。
整座城池依山势而建,巍峨的城墙仿佛是从岩石中生长出来的巨兽,盘踞在险峻的山脊之上。
此时,夜灯初上,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镶嵌在起伏的山峦之间。
“屏城果然名不虚传。”
何琰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城墙蜿蜒,每隔百步便有一座箭楼,即便是在深夜,箭楼上也亮着火光,隐约可见巡逻士兵持戈而立的身影,铠甲在火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那两扇包铁的巨大木门如同封印,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我们绕到了屏城的东侧。
这里是城墙与山体衔接的位置,地势最为陡峭,也是防守相对薄弱的死角。
何琰身形拔地而起。
我也紧随其后,足尖在粗糙的岩壁上轻点,借力腾空。
几次起落间,我们便如两片落叶,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那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城墙,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城内的阴影中。
刚一落地,一股混杂着香料、烈酒与尘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是屏城独有的味道,既有南境的细腻,又带着北境的粗犷。
我们并未在地面久留,而是再次提气,如两只夜枭般掠上了连绵的屋脊。
然而,才跑出两条街,何琰忽然身形一顿,打了个手势。
“有尾巴。”
我心中一凛,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但下一瞬,我便听到了异响。
不是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种急促、细密且充满爆发力的摩擦声——那是利爪抓过青石板路面的声音。
我低头向下看去。
在下方幽暗的巷道里,一道黑色的闪电正在地面疾驰。
它没有抬头,鼻子贴着地面,却精准无比地复刻着我们在屋顶上的路线。
我们在左,它便在左;我们加速,它便狂奔。
隔着两丈高的距离,它竟死死锁住了我们的气味!
“是狗。”何琰低声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而且不是一般的狗。”
确实不一般。
我们在屋顶纵跃,如履平地,而它在地面遇到墙壁阻隔,竟能瞬间判断出绕行的最短路径,甚至在某些低矮处,借力蹬墙,试图跃上屋顶。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透着令人心悸的执着与凶残。
这就麻烦了。
若不甩掉它,我们无论去哪里,都等于是在给敌人带路。
可这畜生速度奇快,耐力惊人,竟似不知疲倦。
就在我们要跨越一条宽阔的主街时,那黑影猛地加速,借着街边堆叠的箩筐,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躯腾空而起,竟直直向屋顶上的何琰扑来!
这等弹跳力,简直匪夷所思!
何琰身形在半空硬生生一折,避开了那血盆大口。
那黑影一击不中,利爪抓碎了檐角的瓦片,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动静太大了。
再这样下去,整座城的巡防营都会被引来。
“解决它。”
我目光一冷,不再躲避。
在那黑影落地反弹、准备第二次扑击的瞬间,我从屋顶飞身而下。
那恶犬反应极快,在空中扭腰便要咬我的喉咙。
但我比它更快。
我屏住呼吸,精准地避开那带着腥臭的獠牙,右手化掌为刀,借着下坠的冲力,重重劈在它的后颈之上。
“呜——”
那庞然大物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像是一摊烂泥般瞬间瘫软,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它抽搐了两下,翻着白眼,彻底不动了。
在那一瞬间,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恶犬。
浑身漆黑,毛发如钢针般竖立,脖子上套着一圈镶金嵌玉的项圈。
这东西在西域能生裂虎豹,最可怕的不是它的牙齿,而是它的鼻子。
这屏城里竟养着这种东西。
若是它醒着,我今夜无论想潜入哪里,恐怕都逃不过它的鼻子。
甚至日后若我在城中行走,只要靠近它百步之内,怕是都会被它认出来。
这简直是夜行者的克星。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匕首,想要一次了结了它。
可是前面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黑将军!黑将军!你在哪儿?”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我和何琰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足尖一点,重新掠上屋顶,隐没在飞檐的阴影之后。
来人的火光瞬间照亮了这条狭窄的巷道,将原本幽暗的角落照得纤毫毕现。
我和何琰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锦衣郎君。
他穿着一身紫金滚边的锦袍,腰间挂着琳琅满目的玉佩香囊,随着他的跑动叮当作响。
“黑将军!黑将军!”
他脚步匆匆地飞扑过来,一迭声地叫着。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那只晕倒的大犬旁边,全然不顾地上的尘土,蹲下身去,心疼地摸了摸那硕大的狗头,又探了探鼻息。
发现只是晕过去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随即猛地抬头,一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怒火,双目圆睁地看向周围空荡荡的街道。
“是谁!是谁竟敢伤我的黑将军!”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一种特有的不可一世。
火把摇曳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我看清了那张脸,瞳孔微微一缩。
刘怀安!
雍王嫡次子。
那个在京城就想抢走小七的混世魔王刘怀安!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他。
他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公鸡,冲着四周的黑暗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滚出来!有本事打我的狗,没本事露面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这狗值多少钱吗?把它卖了都赔不起你们的贱命!”
他持续地斥问着,那一连串凶狠的话语从他那张嘴里吐出来。
却因为那过于激动的语调而透出一股外强中干的孩子气。
除了他身边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护卫,没有人回应他。
刘怀安见无人应答,气得直跺脚,指着身边的护卫骂道:
“都愣着干什么!搜!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那些护卫平日里显然没少挨这位小祖宗的骂,闻言赶紧四散开去,装模作样地在附近的巷道、草垛里翻找起来。半炷香之后,那群护卫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护卫说话结结巴巴:“回殿下!……附近没见到可疑人!……”
刘怀安站起来,转了个圈,说:“怎么可能!就这眨眼的工夫!”
然后有两个护卫拖着一个醉汉回来了。
同样是战战兢兢的:“回殿下……附近就只看到这个醉汉……”
刘怀安气得骂他们:“没用鬼!”
然后直接转身:
“走,回去告诉我大兄去!找人收拾他!”
“把黑将军抬回去!”
我和何琰对视了一眼。
悄悄地尾随往雍王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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