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射马！”
几名蒙面客闻声，取出手弩就要向套车的马匹射击。沈风见状，瞳孔骤缩，厉喝：“沈壹，左翼！”
几乎在沈风出声的同时，沈壹已领会其意，带着两名部曲猛扑向那几名持弩者，刀光闪处，惨叫声起，弩箭歪斜射出，却已惊了辕马。
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猛地发力前冲！
车辕尚未完全套稳，马车剧烈颠簸着向前窜去。沈贰刚将蔡邕和惊惶的蔡婉推入车厢，还未来得及将紧随其后的蔡琰拉上，马车便已失控启动。
千钧一发之际，沈贰只能奋力翻身上了车夫位置，死死抓住缰绳，试图控制受惊的马匹。
“昭姬（阿姊）！”车厢内传来蔡邕和蔡婉的惊呼。
蔡琰眼睁睁看着马车冲入黑暗，将自己孤零零留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
几名蒙面客见状，立刻狞笑着朝她扑来。
“保护好蔡小姐！”沈风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他本人被昌豨死死缠住，脱身不得，但离蔡琰较近的两名沈家部曲已奋不顾身地挡在她身前，刀光交织，瞬间与来袭者杀作一团。
昌豨狂笑：“沈风！看你还能撑到几时！分出十人，去追马车！其余人，给我碾碎他们！”
立刻有十余名蒙面客脱离战团，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猛追而去。
昌豨刀法本就稍胜沈风一筹，加之马车惊走、蔡琰落单令沈风分心，他趁机发动泰山压顶般的猛攻，逼得沈风只得勉力招架，步步后退。
“沈风！拿命来！”昌豨窥得一个破绽，眼中凶光毕露，刀势陡然加快，虚晃一招骗过沈风格挡，杀招却是一记阴狠的斜撩，直取沈风腰腹空门！
这一刀又快又毒，沈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便要被开膛破肚！
“少主小心！”
一声嘶哑的怒吼骤然炸响！一道黑影合身扑上，竟以肉身撞向昌豨的刀锋。
是沈伍！
“噗——”
利刃割开血肉的闷响令人齿寒。昌豨志在必得的一刀，狠狠砍入了沈伍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涌！
沈伍双目圆睁，口吐鲜血，却以最后气力死死抱住昌豨持刀的右臂，嘶声吼道：“少主！弓！！！”
这以性命换来的刹那，已足够！
沈风目眦欲裂，眼中血丝暴现，但他没有半分迟疑。战友用生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辜负！他借后退之势猛地翻滚，脱出昌豨攻击范围，同时反手摘下一路背负却无暇使用的硬弓！
昌豨暴怒，一脚踹开气绝仍紧箍他手臂的沈伍。
“找死！”
他拔出血淋淋的环首刀，再度扑向沈风。
但电光石火间，沈风已单膝跪地，抽箭、搭弦、开弓！动作行云流水，快如惊电！硬弓瞬间满如圆月，冰冷箭簇在微光中泛起死亡的寒芒，死死锁定扑来的昌豨！
“嘣！”
弓弦震响，箭离弦！这一箭裹挟着沈风全部的愤怒、悲痛与决绝，疾如闪电，只留下一道模糊黑影！
昌豨冲势正急，万万没想到沈风箭矢如此迅疾狠厉！
他骇然之下竭力闪避。
“嗤！”
箭矢未能击中要害，却狠狠扎进他的左肩，强劲的力道带得他一个踉跄，痛哼一声，冲势顿止。
几乎在首箭离弦的同时，沈风指间已扣住第二支箭！他看也不看第一箭成果，弓弦再响！
“咻！”
第二箭直取昌豨面门！
昌豨惊骇欲绝，狼狈挥刀格挡，“铛”的一声激响，火星四溅，虽撞开来箭，却震得他手臂发麻，伤口剧痛。
沈风面寒如冰，第三箭已然上弦！他不再专注昌豨一人，弓弦连震！
“咻！咻！咻！”
三箭连发，却并非射向昌豨，而是精准地飞向那几个即将突破防线、逼近蔡琰的蒙面客！
惨叫声接连响起，三名蒙面客应声倒地，喉头或心口皆深插羽箭。
强大的远程威慑瞬间笼罩战场，不仅化解了蔡琰身旁的危局，更令所有蒙面客心胆俱寒，动作不由自主一滞，生怕成为下一个被箭矢点名的目标。
昌豨按住流血的肩膀，又惊又怒。他发现自己竟被一张弓死死压制！沈风箭速太快、箭路太准，若强行冲杀，未必能近身，反而可能被射成刺猬。
“妈的！”昌豨咬牙切齿，不甘地怒吼一声，却不得不借手下身形掩护，向后暂退。
沈风箭锋所向，杀气凛冽如霜。昌豨退避的刹那，战场主动权已悄然易手。
“迅速向蔡小姐靠拢！”“沈风疾呼，身形已护在蔡琰之前。
残存的沈家部曲闻令而动，迅速收缩，以蔡琰为中心组成一道血肉壁垒。刀锋向外，染血的衣甲在昏暗光线下凝成一道绝望却坚硬的壳。
昌豨退入人群，肩头箭伤灼痛，怒火焚心。他嘶吼：“散开！游斗！耗他箭矢！”
蒙面客们如梦初醒，不再硬冲，开始凭借人数优势环绕奔走，寻找破绽。
沈风弓弦再鸣，又一冲近之敌喉间绽血，扑地身亡。但他箭囊已空了一半。
他心如明镜：箭尽之时，便是死期。
“沈公子…”蔡琰的声音微颤，却竭力维持着镇定，“若事不可为…请自决断，不必以我为念。”
她指尖扣紧一枚锐利银簪，眼底是一片决然的灰寂。
沈风没有回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游走的敌人，声音却斩钉截铁：“沈家没有舍弃同伴的传统，蔡小姐不必多言。”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身旁仅存的六名部曲道：“沈壹，沈叁，你们保护好蔡小姐。沈陆，沈柒，护住左翼。沈玖，沈幺，护住右翼。随我突围！”
话音刚落，弓弦再响，一名试图从侧面突进的蒙面客应声倒地。
箭囊中，仅剩三支箭。
昌豨也看出了沈风的窘迫，躲在人后狞笑：“他快没箭了！围上去，耗死他！那娘们要活的！”
蒙面客们胆气稍壮，压迫圈渐渐缩小。
“走！”沈风低吼一声。
几乎在出声的同时，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将箭射向逼近的敌人，而是猛地抬弓，三支箭连珠般射向道旁一株枯树高处虬结的脆弱枝干！
“咔嚓——哗啦啦——”
枯枝败叶夹杂着经年积存的干涸鸟巢和枯枝，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正好笼罩向从那个方向逼近的五六名蒙面客。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他们瞬间慌乱，下意识地格挡闪避，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这边！”沈风厉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率先朝着那因混乱而露出的微小缺口猛冲过去！他弃了硬弓，长刀再次握紧，刀锋在前开路。
“想跑？！”昌豨暴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但他被短暂的混乱和部下的阻碍隔开了一瞬。
就这一瞬，已经足够。
沈风如同出闸猛虎，扑入那因躲避落物而略显散乱的敌群中。刀光狂舞，没有丝毫防御，全是搏命的劈砍！一名蒙面客举刀欲挡，却被沈风蕴含全身力量的一刀连人带刀劈得踉跄倒退，胸口鲜血狂飙。另一名从侧面偷袭，沈风竟不闪不避，任由刀锋划过自己左臂，反手一刀便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以伤换命，悍烈如斯！
缺口被他的疯狂彻底撕开！
“跟上！”沈风嘶哑着吼道，脚步不停，继续前冲。
蔡琰被沈壹和沈叁几乎是架着，踉跄地跟在后面。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却能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可能干扰他们的声音。她能感受到温热的血点溅到脸上，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身边这些舍命保护她的人的。
“拦住他们！”昌豨终于冲开阻碍，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环首刀追来。箭伤影响了他的速度，但怒火让他更加狰狞。
负责断后的四名沈家部曲且战且退，用身体构筑着最后的屏障。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和兵刃入肉声令人头皮发麻。
“沈陆！”沈柒悲吼一声，看着同伴被数把刀同时刺穿，却仍死死抱着一个敌人的腿。
沈风心头滴血，却不敢回头，更不能停下。他只能拼命前冲，目光飞速扫视着黑暗的前路。官道至此有一个转弯，一侧是陡坡，另一侧是一片黑黢黢的、似乎早已荒废的枯木林。
“进树林！”沈风当机立断。在开阔地带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林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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