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陆峥延回军校的日子，对比起上次来说，桃夭夭总觉着心里说不出来的乱。
女孩从不掩饰情绪，心里乱糟糟，脸上也显得闷闷不乐。
乔凤英陈盼弟瞧见后在厨房偷着乐，
“夭夭怕不是舍不得老三走。”
“瞧她那小样儿，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乔凤英笑得温和，
“老三这次回来和夭夭相处得不错，她舍不得也是应该的。”
“两口子就应该在一起才对，就是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从军校毕业，好让夭夭跟着去随军，这么耽搁下去他们小两口还怎么培养感情要孩子。”
“就是想到夭夭走了，我这心还挺舍不得的。”
陈盼弟跟着点头，
“有这丫头在家里成天欢声笑语，妈也不咋骂人了。”
“不过夭夭还小，生孩子可以再等两年，我看她自己现在都还是个没开窍的孩子。”
这时，牛爱花走了进来，瞧两人有说有笑，一问，也跟着笑起来。
她回想起刚才跟在老三屁股后面转的桃夭夭，眼角皱纹自动加深，
“我看夭夭也快开窍了。”
“老三那家伙，总算有姑娘能走进他的心了。”
*
“陆峥延，军校在哪里啊？离咱家远吗？”
“陆峥延，万一我有不会写的数学题怎么办？”
“陆峥延，田里的稻子快要丰收了，你看不到我种的稻子了。”
女孩一字一句，没有说一个不舍，却字字句句都在挽留。
陆峥延听着心里头一次生出舍不得离开，以往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和使命，离开家是必然。
可现在，他肩上虽依旧有使命，心却生出一种不听使唤的反抗情绪。
情绪喧嚣着在他脑子里吵，
“留下来，留下来，她这么可爱，这么需要你，你舍得离开她吗？”
理智却又重新回拢，
“你是军人，军人不该被儿女情长困住，你有你的责任和担子，现在的离开，只是为了重逢时能带着她和家人过更好的日子。”
脑中天人交战，面前女孩水雾朦朦的双眼正眼巴巴盯着自己。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心中的悸动，陆峥延轻叹口气，将桃夭夭带回房间。
他拿出给她买的两瓶墨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等你用完这两瓶墨水我就回家了，好不好？”
桃夭夭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只要用完墨水就能回家？那她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
陆峥延将她的坏心思打断，屈起食指轻轻在女孩额头上敲了敲，
“别想着使坏，你少跟陆狗蛋学这些，都被他带歪了。”
桃夭夭轻哼一声，忽地，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后脑勺，男人动作轻柔，揉了揉她的细软的发丝。
“记得我跟你的约法三章。”
桃夭夭瘪着嘴偏过头去，
“就不记得。”
她难得耍小脾气，陆峥延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女孩如今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
明明刚回家时还不是这样的。
陆峥延心中复杂，他需要郑重地想一想，他对桃夭夭，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眼瞧着小两口感情升温，牛爱花这次刻意没有去送儿子，想给小两口独处的二人世界。
去村口的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分别的时间越是靠近，桃夭夭胸口就越是酸胀。
刚开始还能忍，一直到能看见驴车，女孩再也忍不住了，偏头去问男人，
“陆峥延，我心里好难受，为什么？”
陆峥延一怔，不敢去看女孩的眼睛，只道，
“人们总是最不喜欢分别的时候。”
“你也难受吗？”
她追问。
这一次，陆峥延沉默了好一会，才从喉间逼出一个字，
“嗯。”
桃夭夭今天都没心情跟三爷爷打招呼了，只定定看着男人将包裹放到驴车上。
赶车时间在即，是时候分别了，陆峥延这才有勇气去看女孩。
两人面对面站着，桃夭夭鼻尖酸楚，眼眶也酸酸的，想流眼泪，但她没带瓶子，不能浪费，所以努力睁大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饶是这样，女孩张嘴便带着浓浓哭腔，
“陆峥延，我会保护好家人的。”
陆峥延深呼吸，突然弯下腰牵起了女孩的手。
他掌心滚烫，她手指微凉，被他握着浸染了他的温度。
桃夭夭每天都从他怀里醒来，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看着相牵的手，她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动。
耳边全是砰砰砰的心跳声，桃夭夭有些害怕，她觉得她的心好像要坏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会不会死啊？
她下意识就想去问陆峥延，可还没来得及，男人加重力气捏了下她软绵绵的手，只留下一句，
“等我回来。”
驴车渐行渐远，桃夭夭站在村口眺望他离开的方向，心跳也逐渐恢复平静。
她抚上左胸，感受着规律的节奏，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心还没坏，她不用死了。
回到家，家人们都上工去了，快要到一年当中最忙碌的秋收，大家伙正积极做好准备。
桃夭夭想着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匆匆跑回屋，掏出玻璃瓶接在眼下。
她眨眨眼，没有，又继续眨巴眨巴，还是一滴泪都没有。
好吧，看来已经彻底憋回去了。
桃夭夭无奈，看来人的眼泪是不受控制的啊。
陆峥延离开的第一个晚上，睡前，已经从酸胀情绪中走出的桃夭夭再次想起了他。
炕上突然少了一个人，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以后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嘴上说着，可女孩脸上却没半点笑容。
余光忽地瞥见角落里一个军绿色的不明物体，桃夭夭好奇一看，竟然是一件陆峥延的短袖。
短袖里包着被子，抱起来软乎乎的，桃夭夭弯了眼，鼻尖似乎闻到了陆峥延身上的肥皂香。
她想到了睡前和妈的聊天内容。
“妈，为什么陆峥延离开我会很难受，心里酸酸胀胀，也想流眼泪？”
牛爱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是你的心在舍不得他走呀。”
桃夭夭恍然，原来这就是不舍的感觉！
她抱着陆峥延用短袖做的抱枕，怀揣着不舍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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