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弥漫着新开封的电子元件和朱砂墨混合的奇特气味。
姜莱正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绘制了增强回路的微型符箓贴在新买的蓝牙音箱内部。
黄十七则蹲在电脑前，小小的爪子飞快地划过触摸板，浏览着妖界网络深处那些光怪陆离的信息流，时不时嫌恶地皱起并不存在的鼻子。
“吱！这黑市的味儿真是千年如一日，又馊又腥，像沤烂了的阴沟水！”它抱怨着，绿豆眼里却闪着专注的光，“等等……莱莱，有新货流通！一种叫‘噬魂冰晶’的玩意儿。”
姜莱头也没抬，小心地合上音箱外壳：“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嘛用的？哪个路边邪神搞出来的？”
“吸食气运，特别是强烈的情感执念，尤其是…体育竞技那种胜败瞬间的极致情绪。”黄十七的小爪子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炼制手法和能量残留的那股子迂腐阴损味儿，跟玄冥派那帮孙子脱不了干系！”
“哦？业务范围挺广啊，从古董造假到体育黑幕？”姜莱刚拿起螺丝刀想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桌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江灼。
“姜莱，”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感，“有个紧急情况。市花滑队最近出了系列怪事，集体失眠多梦，器械频繁出现无法解释的故障，主力队员林冰，你可能听说过，世锦赛银牌得主。她的旧伤复发得非常蹊跷，队医查不出原因。体育局那边压力很大，托了几层关系找到我们，怀疑可能涉及非自然因素。你和谢先生方便立刻过来一趟吗？”
“花滑队？玄冥派…冰晶…”姜莱放下螺丝刀，和黄十七对视一眼，“地址发我，马上到。”
目的地是位于市郊的体育馆附属训练基地，主馆正在翻新，队伍暂时在使用老旧但保养尚可的副馆。
一踏入场馆范围，一股不同于普通寒冷的阴湿气息就缠绕上来，空气里弥漫着冰面特有的凛冽腥气，但在这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
曾经的功勋冰场，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空旷。
一个穿着国家队羽绒服的年轻女孩独自坐在场边的长凳上，低着头，身影单薄。
她就是林冰。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即使裹着厚衣服，也能看出她在微微发抖。
江灼和沈翊已经先到了，正和一位看起来是教练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谢玄则抱臂站在不远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场馆，眉头微蹙。
“感觉怎么样？”姜莱走过去，没废话，直接问林冰。
林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惊惶和深深的疲惫，声音微哑：“就是…感觉不对。晚上一闭眼，就梦到周教练…她好像很伤心，又在生气，一直在冰上摔跤…白天训练更可怕，冰刀像被什么东西突然绊一下，护具的带子也会莫名其妙松开，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好好滑一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踝，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周教练？周雯？那位十几年前因意外不幸去世的、曾经带出无数冠军的金牌教练？姜莱心里一动。
“了解了。”姜莱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直播App，“家人们，科学探案之冰场迷云。今天咱们搞点场外侦察，用点新装备。”
她将一对蓝牙耳机拿出来，自己戴上一只，另一只递给旁边的江灼，“江警官，帮忙听听看？频道已调谐。”
江灼略一迟疑，还是接过去戴上了。
耳机里传来的并非普通音乐，而是《孤勇者》经过特殊算法处理、混入了特定清心驱邪频率的Remix版，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
姜莱则举着自拍杆，像是寻常主播做日常Vlog一样，沿着冰场边缘慢慢走动，手机镜头看似随意地扫过各个角落，屏幕上是飞速滚动的弹幕。
【来了来了！新活儿！】
【冰场？是花滑队出事那个吗？我听说啦！】
【主播新装备是耳机？听啥呢？】
【莱哥小心地滑！】
突然，姜莱手中的自拍杆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随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杆头猛地向下一点，坚定地指向了靠近休息区的一个老旧木质储物柜。
“哟，还挺智能，自带寻鬼导航？”姜莱挑眉，走到柜子前。
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极淡的、类似铁锈又带着点陈腐寒气的味道。
再仔细看，柜门下方的缝隙处，正缓缓渗出一滴极其粘稠、呈现出诡异淡金色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液珠？
“魂血？”谢玄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目光落在那滴金色液珠上，眉头锁得更紧，“被强大执念和外来污染共同侵蚀、发生异变的魂魄精华。看来此地灵体异常痛苦，且被侵蚀已久。”
就在这时，场边临时监控台前，基地的一位老保安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指着屏幕，手指发抖。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
只见其中一个监控画面，正对着荣誉陈列柜的区域。
屏幕上，一个模糊的、穿着十几年前国家队旧款运动服的女人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僵硬的姿势，缓缓地从陈列奖杯的玻璃柜里“渗”出来！
她动作迟缓，飘忽不定，最终飘到林冰刚才坐过的长凳边，抓起了她遗落在那里的半袋蛋白棒，开始疯狂地、无声地啃噬起来！那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饥渴感。
“卧槽！饿死鬼？！还是冠军牌的？”姜莱脱口而出，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被无数的【？？？】和【高能预警】刷屏。
她反应极快，几步冲回那个渗血的储物柜前，从口袋里摸出…呃…一根多功能撬锁笔（别问为什么她随身带这个），三下五除二，咔哒一声，竟直接把那老式锁头弄开了！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陈腐寒气和怨念扑面而来。
几乎同时，监控画面里那个正在啃蛋白棒的女鬼似乎被惊动，猛地转过头，那是一张模糊但能辨认出大致轮廓的脸，正是早已去世多年的前花滑冠军教练，周雯！
她的魂体淡薄，近乎透明，眼神空洞迷茫，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执念和不甘。
“阿姨，冷静点，深呼吸，哦，你不用呼吸。”姜莱试图沟通，保持着安全距离，目光扫过柜子里一些旧护具、笔记等杂物，“这牌子的蛋白棒代糖伤胃，热量还虚高，要不换这个？”她说着，目光瞥见旁边长凳上林冰那桶没开封的红烧牛肉面，顺手拿了起来。
出乎意料，那周雯的鬼魂竟真的停下了疯狂啃噬的动作，猛地转向姜莱，不是扑向她，而是目标明确地、以一种灵体特有的速度抢过了那桶泡面！
她尖锐冰冷的指甲划破泡面包装，浓郁的鬼气混合着某种残存的、强大的意念力量，竟在光洁的冰面上，嗤嗤作响地刻下了一个个淋漓的、暗红色的、由冰屑和魂力构成的字迹：
“找陈远…唱《回响》…给林冰”
字迹扭曲颤抖，却带着一种泣血般的恳求与未尽的牵挂。
姜莱看着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血字，又低头看看手里被鬼魂抓过、散发着寒气的泡面桶，喃喃自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跨界点歌台？还是临终点播？”
直播间的标题早已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火速改成：
【惊！金牌饿死鬼现身冰场？顶流歌手与花滑少女的未解之谜！】
热度如同坐上了火箭，疯狂飙升。
而江灼和沈翊的脸色，则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事情，显然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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