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带回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皇陵区域内那不稳定却强大的灵能反应，如同一个不断倒计时的炸弹，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
安全屋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霍震山和山魈凑在粗糙的手绘地图前，上面已经用捡来的炭笔标注出了小林他们观察到的明哨、暗卡以及能量探测车的大致巡逻路线。
“强攻是下下策。”山魈嗓音沙哑，指尖重重点在皇陵核心区域，“这里，按照古籍记载，是‘地脉交汇之眼’，柳镇魂选在这里进行血祭，肯定能最大程度放大仪式的效果。但也正因为地脉复杂，地下结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广。如果能找到废弃的殉葬坑或者排水秘道……”
“你的意思是，从地下摸进去？”霍震山眼睛一亮，这路子对他胃口，比在外面跟巡逻队躲猫猫痛快。
“只是可能。”山魈没有把话说满，“年代太久远了，很多图纸早已遗失，而且柳镇魂不可能不防备这一点。”
一直沉默旁听，指尖那缕金色能量无声流转的陆知白（通过加密通讯远程参与决策），此刻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虚弱的磁性，却异常清晰：“地上强攻不可取，地下通道存在不确定性。我们需要一个能吸引对方大部分注意力，甚至造成内部混乱的‘佯动’。”
“佯动？”霍震山皱眉，“怎么佯？咱们这点人，冲出去放两枪，估计水花都溅不起几朵。”
“不是我们。”陆知白的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算计，“是让那些还在京都阴影下燃烧的‘星火’，先亮起来。”
山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陆顾问是说……联系剪纸李、皮影班子他们？”
“不错。”陆知白肯定道，“不需要他们正面作战。剪纸李的‘窥运剪纸’可以制造小范围的灵异现象，干扰低级守卫的心神；皮影戏班子能在不同街区同时上演一些蕴含驱邪、破妄意味的古戏，引发灵能共鸣，制造混乱假象；年画张如果还在，他的‘门神’虽无当年之威，但短时间内激发，足以让一些能量探测装置失灵片刻……这些看似微小的骚动，在眼下这个神经紧绷的时刻，足以让混沌之眼的防御体系出现短暂的判断紊乱。”
霍震山听得直拍大腿：“妙啊！让这帮地头蛇先闹腾起来，咱们再浑水摸鱼！”
“风险很大。”山魈依旧谨慎，“一旦暴露，这些老师傅们……”
“所以，沟通时必须明确，一切以自保为前提，动作要快，效果一出，立刻隐匿。”陆知白沉声道，“告诉他们，这不是命令，是请求。是为了那些被抓住的同行，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周老。”
他的话语透过通讯器，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让安全屋内的众人都安静下来。这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基于现实困境最务实，也最富有人情味的抉择。
“明白了！”山魈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亲自去联系，我知道几个相对安全的接头方式。”
“老霍，”陆知白转向霍震山，“佯动发起的同时，就是你行动之时。山魈队长会派熟悉地形的兄弟配合你，目标是确认地下通道可行性，并尽可能靠近核心区，寻找关押具体位置。记住，是侦察，不是强攻。‘逐火者’号会在轨道上提供实时能量扫描支持，石磊和7b会尽力为你们规避探测。”
“放心吧，俺晓得轻重！”霍震山用力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一串爆响，战意在他眼中凝聚，却不再像以往那般狂暴，而是多了一份沉稳的猎手般的耐心。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山魈带着两名最机警的守夜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然消失在通往城市深处的管道网络中。
霍震山则和小队成员再次检查装备，给武器涂抹上特制的消音、消焰涂层，将苏半夏准备的强效兴奋剂和止血凝胶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小林蹲在地上，利用捡来的石子和小棍，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地下环境与应对队形。
等待的时间里，霍震山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边缘有些磨损的小小护身符，那是他离家参军前，母亲去庙里求来的。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符文，眼神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老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想起了母亲站在树下目送他远行的身影……这些平日深埋心底的柔软，在此刻绝境的压力下，悄然浮现。
“霍队，想家了？”小林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霍震山迅速将护身符塞回怀里，咧嘴一笑，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想个球！俺是在想，回去后非得让秦婆婆给俺整一锅霸王别姬（甲鱼炖鸡）补补不可！这趟出来，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他粗声粗气的话语冲淡了凝重的气氛，几个年轻队员都低声笑了起来。简单的玩笑，却是生死边缘对平凡生活的最后眷恋与期盼。
几个小时后，山魈带着一身夜露和疲惫返回，眼中却带着一丝光亮。
“联系上了！”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李婆婆答应了，皮影陈班子也接了活，他们……早就憋着一股火了！时间定在明晚子时，阴气最盛之时，也是他们力量最能发挥的时候。”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有个意外收获。年画张……找到了。他藏在一个废弃的印刷厂里，用残存的‘年画灵光’庇护着十几个流浪的孩子。他说，他画不动‘门神’了，但他还能画‘引路纸鸢’。”
“引路纸鸢？”
“嗯，”山魈点头，“他说，只要你们在地下能找到一个相对开阔的竖井或者裂缝，他的纸鸢就能带着微光，为你们指引大致的方向。那是年画一脉用来给迷途魂魄引路的古法，希望……能有用。”
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却在众人心中点亮了更坚定的火焰。
所有拼图都已就位。
暗夜将至，星火将燃。一场关乎数百人性命与文明根基的暗战，即将在这座千年古都的地下与街头，同步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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