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响一面破鼓,蛮横地砸在铁门上,也砸在陆知白的心口。
门外那粗嘎的吼叫还在继续,夹杂着不耐烦的咒骂:“妈的……里面的动静不对啊……老六,抄家伙!别是‘点心’扎手,崩了牙!”
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迟疑:“彪哥,这阴气重得邪门……刚才里面鬼哭狼嚎的,这会儿又静得吓人,要不……再等等?”
“等个屁!误了柳爷的事,把你我都填进去当‘点心’!”被称作彪哥的人恶声恶气地打断,“撞开!看看什么玩意儿在作妖!”
更猛烈的撞击声传来,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上的锈屑簌簌落下。
门内,陆知白背脊紧贴冰冷墙壁,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衫,与血污混在一起,粘腻冰冷。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的声音,几乎要破膛而出。
而悬浮在他面前的血纸人——小影,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此刻炽亮得惊人,牢牢锁死着震动的门板。那股冰冷的意念不再带有戏谑,只剩下纯粹的饥饿,像一根拉紧到极致的弓弦,发出无声的嗡鸣。
“点心……两个……”小影的意念钻进陆知白脑海,带着一种品尝前的评估,“气血虚浮,浊气缠身……啧,劣质。”
陆知白喉咙发干,他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门外是索命的恶徒,门内是刚撕碎百鬼的凶灵。他如同置身于两道即将对撞的骇浪之间,下一刻就要被碾得粉碎。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爆响!
门锁的位置,厚重的铁皮猛地向外凸起、撕裂!一只眼睛猛地贴上了那道缝隙!那根本不像活人的眼睛,瞳孔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眼白部分是一种死鱼肚般的灰白色,里面充斥着暴戾和一种非人的疯狂。
“操!里面那小子还活着!”那只眼睛的主人——彪哥,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吼叫,“地上……地上是什么东西?!”
透过缝隙,他显然看到了停尸间内狼藉的景象和悬浮的暗黄纸人。
“鬼!是扎彩匠弄出来的鬼东西!”另一个声音——老六,尖叫起来,充满了恐惧,“快!快弄死它!”
“砰!”
一声沉闷的、绝非人体能发出的巨响,铁门被一股巨力彻底轰开!扭曲的门板向内猛地弹开,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门口,露出了两条人影。
为首的彪哥,身材高大,却给人一种虚浮的肿胀感,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黑,手里拎着一把老旧的消防斧,斧刃上沾着暗红色的、可疑的污渍。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杂汗臭和某种腐木的气息。
他身后的老六,干瘦猥琐,手里紧握着一把磨尖的钢筋,眼神躲闪,身体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病态的、被透支般的亢奋。
两人的共同点是,眼底都带着同样的浑浊与疯狂,脖颈侧面,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暗紫色的扭曲图案,像是一只闭拢的眼睛。
然而,最让陆知白头皮发麻的是,在撞开门的彪哥身后,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极其高大,几乎顶到走廊天花板,穿着殡仪馆保安的制服,但制服被撑得几乎裂开,裸露在外的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肌肉僵硬虬结。他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双手自然下垂,指关节粗大得吓人。
刚才那撞开铁门的恐怖力量,绝非彪哥所能拥有,只可能来自这个沉默的“保安”!
活尸!而且是被人操控的活尸!
“小杂种!果然有点邪门!”彪哥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悬浮的小影,又扫过墙角的陆知白,脸上横肉抽搐,既有贪婪也有一丝惊惧,“怪不得陆老头死前嘴那么硬!把你炼成‘人烛’,肯定比那些破烂纸人强!”
他话音未落,那小影动了。
并非扑击,而是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彪哥面前不足一尺之处!
两点猩红,几乎要贴上彪哥那双惊恐放大的浑浊眼睛。
“——!”彪哥的狂言卡在喉咙里,化为一声短促惊骇的抽气。他下意识抡起消防斧猛劈过去!
斧刃撕裂空气,却劈了个空。
小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灰烬,随着斧风轻飘飘荡开,那简陋的纸边擦着斧刃掠过。
“嗤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撕裂的声响。
彪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握斧的右手手腕处,一道极细极深的切痕凭空出现,几乎将他手腕整个切断!鲜血这才疯狂喷涌出来,消防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是斧头劈砍的感觉,更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又极其阴冷的东西,纸了一下!
“彪哥!”老六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将磨尖的钢筋狠狠刺向小影。
小影根本不闪不避。
钢筋径直刺穿了单薄的黄表纸身躯,从背后透出。
老六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却瞬间凝固。
被刺穿的小影,没有任何反应,那两点猩红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刺穿的只是一张真正的、毫无意义的废纸。
下一秒,刺穿小影身体的钢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腐朽,如同经历了千百年时光侵蚀,寸寸断裂,化作一蓬黑灰簌簌落下!
而小影被刺穿的部位,纸张微微蠕动,瞬间弥合,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怪…怪物啊!”老六彻底崩溃,丢开只剩一截的钢筋柄,转身就想逃跑。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僵住了。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硬生生提离了地面!他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踢,脸涨成紫红色,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小影悬浮在他面前,一只由纸张边缘延伸出的、极其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那手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扭曲晃动的暗影。
“劣质……也勉强。”冰冷的意念毫无波澜。
老六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全身的血肉精气都被那只“手”强行抽走!皮肤失去光泽,紧紧包裹住骨骼,眼珠凸出,瞬间就没了声息,变成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架子。
小影身上,那些血丝般的纹路似乎又清晰了一分,猩红的光芒微微流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门破到老六被吸干,不过两三息时间!
彪哥捂着自己几乎断掉的手腕,惊恐万状地看着这超出理解的一幕,斗志全无,转身就想往外爬。
但那个一直沉默的高大“保安”,动了。
他猛地抬起低垂的头,露出一张铁青僵硬、毫无表情的脸,一双眼睛完全是浑浊的白色。他迈开大步,地面微微震动,僵硬却力大势沉的手臂如同钢鞭,横扫向悬浮的小影!带起的恶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小影第一次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轻盈地拔高,避开了这一击。
那活尸保安的手臂狠狠砸在旁边的金属冰柜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坚硬的柜体竟然被砸得凹陷下去一大块!
小影悬浮在空中,两点猩红第一次从彪哥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具活尸保安身上。
冰冷的意念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兴趣。
“这个……稍微硬一点。”
它不再理会地上惨叫爬行的彪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具活尸身上。
暗黄的纸影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围绕着力大无穷却动作相对迟缓的活尸高速旋转,每一次交错,那锋锐无匹的纸边都会在活尸青灰色的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切痕,黑气不断从伤口溢出。
活尸发出无声的咆哮,疯狂挥舞手臂,却连小影的边都摸不到,只能在停尸间的墙壁和设备上留下一个个恐怖的凹痕和裂痕。
陆知白靠着墙壁,目睹着这超自然层面的杀戮,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看着小影如同戏耍般切割着那具强大的活尸,看着它吸收那些逸散的黑气,感受着它传递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愉悦和成长的满足感。
这力量……太诡异,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铃铛声,突兀地穿透了打斗的噪音,钻入陆知白的耳中。
“叮铃……叮铃……”
清脆,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仿佛能安定心神。
伴随铃铛声,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走廊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非遗保护局办事!里面的,立刻停止对抗!”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黄符如同金色的箭矢,精准地从门外射入,贴在了那具疯狂破坏的活尸保安额头上!
活尸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周身缭绕的黑气瞬间被压制回体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更快更疾的银光闪过!
“嗖——噗!”
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钱,边缘锋锐无比,带着破邪的金芒,精准地打向空中悬浮的小影!
小影反应快得惊人,纸影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那枚铜钱依旧擦着它的边缘掠过。
“嗤!”
一小片浸透鲜血的黄表纸被切了下来,飘落在地。
小影猛地一震,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更加凶戾的光芒,猛地转向门口!那股被强行打断“进食”的暴怒,如同实质的冰潮,轰然向门外涌去!
陆知白的心也猛地揪紧,艰难地抬头望向门口。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女子,身形高挑,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制服,肩章样式奇特。她面容清丽,眼神却锐利如鹰,一手持着一枚刻满符文的古朴铜铃,另一只手指间还夹着另一张黄符。
在她侧后方,站着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深邃,刚才那枚凌厉的铜钱,显然出自他手。
他们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现场——几乎被拆毁的停尸间、干瘪的老六尸体、断腕昏迷的彪哥、被定住的活尸、满地狼藉……最后,齐齐落在了墙角的陆知白,以及他身前那悬浮着的、散发着滔天凶戾与不祥气息的……
血纸人。
女子的眉头紧紧蹙起,铃铛声微微一顿,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审视:
“扎彩匠?血纸通灵……你是什么人?这‘凶灵’,是你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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