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沉甸甸地压在都市上空。
霓虹灯把柏油路染得五光十色,晚高峰的车流刚散,出租车顶灯还在街角晃着暖黄的光。林夜把最后一份卷宗塞进铁皮柜时,走廊里的挂钟刚敲过十一下,钟摆声在空荡的警局里荡出回音,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车鸣。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指尖还留着复印纸的糙感。桌上的搪瓷杯里,下午泡的茶叶早沉了底,杯壁凝着圈褐色的印子。刚把外套搭在臂弯,值班台的电话突然尖啸起来,那声音在寂静里像根细针,猛地扎进耳朵。
“林队?城东老槐巷,地下室发现尸体。”小张的声音发颤,背景里能听见风卷着什么东西的呜咽,“法医刚到,说……说死状有点怪。”
林夜捏着听筒的指节泛白。老槐巷那片是上世纪的老居民区,窄巷像蜘蛛网似的缠在市中心,去年就传要拆迁,如今多半住着些老人和外来务工的。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守住现场,我十分钟到。”
巷口的路灯坏了半截,光线下垂成个昏黄的圆锥,把积着污水的路面照得发亮。警戒线拉在巷口第三栋楼前,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扒着墙根看,被民警劝开时还不住回头。林夜掀开警戒线,一股混着霉味和腐臭的气息立刻涌过来,像是泡久了的烂木头裹着点血腥。
“林队。”负责现场的小王迎上来,脸色比巷壁的灰砖还白,“死者男性,大概四十来岁,身份还没查清。我们接到报案是晚上十点,报案人是这栋楼的住户,说地下室半夜总有声响。”
地下室的门是块掉漆的木板,合页锈得粘住了,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里面拉了临时电线,灯泡用铁丝吊在梁上,晃得人影在墙上歪歪扭扭。
林夜的手电扫过墙面,墙皮剥落处露出黑黄的砖,墙角堆着些发霉的纸箱,纸页被潮气泡得发胀,隐约能看见“罐头厂”“1998”的字样。空气里的腐味更浓了,不是尸体腐烂的腥气,倒像是什么东西在湿土里沤了半载,闷得人胸口发堵。
死者趴在地下室中央,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后背的布料皱成一团。林夜蹲下身时,手电光正好照在死者脸上——眼睛瞪得滚圆,眼白上布满血丝,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嘴角的肌肉僵成硬块,像是临死前正发出无声的尖叫。
“尸斑在背部,死亡时间大概六到八小时。”法医老李戴着橡胶手套,指尖在死者脖颈处轻按,“没有外伤,颈部没有勒痕,口鼻里也没异物。”他顿了顿,掀开死者蜷曲的左手,“你看这里。”
林夜顺着他的手看去,死者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喉咙,指缝里嵌着些皮肉,伤口边缘的血痂已经发黑。更怪的是死者的姿势,膝盖抵着胸口,后背拱得像只被踩住的虾,四肢关节都拧成了不自然的角度,仿佛死前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硬生生拗成了这副模样。
“像是……极度恐惧引发的窒息?”小王在旁边小声说,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寒噤。
林夜没接话。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死者周围的水泥地上有圈奇怪的水渍,不是泼洒的痕迹,倒像是什么液体从空中滴落,在地上积成个不规则的圆,边缘已经干了,留下圈泛白的印子。他用手电照过去,水渍里似乎混着点细碎的闪光,像是撒了把碎玻璃。
“老李,看看这水渍。”
老李蹲下身,用镊子蘸了点水渍残留的粉末,对着光看了看,“不像水。有点黏,可能是某种化学试剂?得回去化验。”
就在这时,林夜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不是穿堂风的那种冷,是像有人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带着点湿冷的腥气。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空荡荡的门口,只有灯泡还在晃,影子在墙上摆得更厉害了。
“谁?”他低喝一声。
小王愣了愣,“没人啊林队,我们进来时都检查过,就死者一个。”
林夜的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了汗。他明明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有个东西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带起的风里还裹着点……头发丝似的痒意。
“继续查。”他压下心头的异样,手电转向墙壁,“把这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登记。”
墙根处堆着个破木箱,箱盖敞着,里面是些旧报纸。林夜伸手去翻,指尖刚碰到报纸,突然顿住了——木箱旁边的墙面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些符号不是用刀刻的,倒像是什么尖锐的指甲划出来的,线条又细又深,边缘翻着干裂的墙灰。有的像个倒写的“人”字,中间画着三道竖线;有的是个圆圈,里面套着个扭曲的“S”。符号密密麻麻排了半面墙,尽头处的几道刻痕特别深,像是刻到最后力气耗尽,线条歪歪扭扭地断在砖缝里。
“林队,你看这个。”小王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
林夜回头,看见小王正指着死者的后颈。他凑过去,借着灯光看清了——死者后颈的皮肤上,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和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像是有人用烙铁轻轻烫了下,边缘还带着点淤青。
“不是外伤。”老李用棉签擦了擦,“像是皮下出血,可能是死前被人按出来的。”
风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灯泡突然剧烈地晃了晃,光一下暗下去,地下室里瞬间黑了大半。林夜听见小王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有个轻微的“咔哒”声从身后传来,像是骨头摩擦的动静。
“谁?!”林夜猛地转身,手电光直直射向尸体。
这一眼让他的头皮瞬间炸开——刚才还趴着的尸体,不知何时翻了过来,原本蜷曲的手指正缓缓伸直,指尖在水泥地上刮出“沙沙”的轻响。死者的眼睛依旧瞪着,可眼白里的血丝似乎更浓了,顺着眼角往下淌,在脸颊上拉出两道暗红的印子。
“诈……诈尸?”小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退时撞到了墙角的纸箱,发出“哗啦”一声。
林夜的手已经按在枪套上,指节却在发抖。他干了八年刑警,碎尸案、连环杀人案都见过,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尸体的手腕还在动,手肘以一个超过关节极限的角度往外拐,骨头摩擦的“咔哒”声越来越响,像是在拆一副生锈的零件。
“别慌。”林夜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尸体,“老李,看看生命体征。”
老李咽了口唾沫,慢慢挪过去,颤抖着把听诊器按在死者胸口。几秒钟后,他猛地缩回手,脸色惨白如纸:“没……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可这……”
话音未落,尸体的头突然歪了歪,下巴抵着胸口,发出“咯咯”的声响。林夜看见死者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他突然想起刚才那股腐臭的气味,不是来自尸体,倒像是从这具躯体的深处散出来的,带着种说不出的阴冷。
“后退。”林夜拽着小王往后退了两步,手电光始终没离开尸体。他看见死者的手指尖冒出些淡青色的雾气,顺着地面的水渍慢慢蔓延,所过之处,水泥地上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墙面上的符号在灯光下隐隐发亮,像是被那雾气熏得活了过来。林夜的后颈又开始发寒,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个冰冷的东西正贴在他的后背上,带着点湿滑的触感,像是块泡在水里的抹布。
他猛地侧身,手电光扫过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纸箱还在微微晃动。可那股寒意没散,反而顺着脊椎往下爬,冻得他膝盖都有些发僵。
“林队……”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地上的水渍……”
林夜低头,只见那圈水渍正在收缩,边缘的白霜却越来越厚,慢慢聚成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个人蹲在地上的影子。而尸体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了层白雾,原本瞪大的瞳孔渐渐变成了灰色,像是蒙了层死灰的玻璃。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警笛声,大概是支援的人到了。那笛声刺破夜空,地下室的灯泡“啪”地亮了起来,晃了两下,稳稳地悬在梁上。
林夜再看地面时,白霜已经化了,水渍缩成个小小的圆点,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手指蜷曲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墙上的符号还在,刻痕深处渗着点暗红色,像是要流血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汗把枪套都浸湿了。老李正蹲在尸体旁,用镊子夹起什么东西,放进证物袋。“林队,死者指甲缝里除了皮肉,还有这个。”
林夜凑过去,看见证物袋里装着几根细长的纤维,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某种丝线。”老李皱着眉,“还有,你看他的后颈。”
死者后颈的淡红色印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块青黑色的瘀斑,形状像片蜷缩的叶子。林夜用手电照了照,瘀斑边缘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快得像条游过的细蛇。
“把尸体运回局里,连夜解剖。”林夜直起身,声音有些发哑,“现场仔细搜,墙皮、水渍、还有那些符号,每一寸都别放过。”
他走出地下室时,巷口的风正卷着落叶飘过,落在积水上,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林夜回头看了眼那扇掉漆的木门,总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正隔着门板,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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