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会所包厢内，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侍者安静地斟满酒杯后悄然退下。
包厢里只剩下徐天华与赵卫东两人，气氛莫名的有些融洽。
赵卫东举起酒杯，脸上挂着看似真诚的笑容。
“徐书记，来，我先敬您一杯。”
“感谢您赏光。”
他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切入主题。
“徐书记，您是明白人。”
“东江市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水也很深啊。”
赵卫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有些生意，有些门路，单靠明面上的规则，是走不通的，也做不大的。”
“但如果我们能合作，我负责协调那些……嗯，不太方便放在台面上的关系和资源，您负责把握大方向和政策支持。”
“那么，我可以保证，未来在东江，无论是白道上的项目审批，资源倾斜，还是那些灰色地带的话事权，都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到那个时候，这东江市的黑白两道，岂不是我们说了算？”
徐天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心动或反感的明显表情。
他没有去碰那杯酒，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那道盛在巨大的精美瓷盘中的主菜，也就是那道色香味俱全的鲍鱼红烧肉。
“赵公子。”
徐天华的声音平和而沉稳，他指着那硕大的盘子道：“你看这盘子，够大，够气派，里面的东西，也确实是好东西。”
“但是，有时候盘子太大了，里面的东西也太扎实的话……”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胃口，硬要吃下去，不仅尝不出滋味，反而容易……撑着，甚至坏了肠胃。”
徐天华微微停顿，让赵卫东消化这句话里的隐喻。
然后抬起手，手指不着痕迹地向上方指了指，语气变得郑重道：“更何况，无论盘子多大，菜多好，我们吃饭，总得在屋子里，照着规矩吃。”
“这屋子的天花板上，写着最大的规矩，就是法。”
“一切行为，都要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进行。”
“要是超出了这个范围，再大的盘子，再好的菜，那也是无福消受，甚至可能引来麻烦。”
徐天华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
他没有直接拒绝赵卫东的合作提议，也没有义正辞严地驳斥其违法性，而是用盘子太大易撑着，需在屋内按规矩吃饭这样充满生活智慧的比喻，含蓄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徐天华不会参与任何违法乱纪，试图操控黑白两道的勾当。
赵卫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听懂了徐天华的拒绝，而且是一种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
这种不带火气的却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坚守，让他感到了一种无力感，同时也激起了一丝怒火。
他精心准备的诱惑，在对方轻描淡写的比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赵卫东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颈间的领带，又下意识地拉了拉西装的襟口，似乎想摆脱这种被无形压力束缚的感觉。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目光直视徐天华，语气也变得直接起来。
“徐书记，咱们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打这些机锋了。”
赵卫东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摊牌的意味。
“开诚布公地说吧，您到底想要什么？”
赵卫东摊开双手，做出一个任由选择的姿态道：“权力？”
“以您的能力和背景，再加上我的助力，未来更进一步，主政一方，甚至走向更高位置，绝非难事！”
“还是财富？”
“只要您点头，数字随您填！”
“足够您和您的家族几代人享用不尽！”
“只要您愿意合作，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唾手可得！”
“也同样可以成为您的囊中之物！”
赵卫东死死盯着徐天华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贪婪。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抵挡住权力和财富的双重诱惑，如果有，那只是价码还不够高。
徐天华迎着赵卫东逼视的目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瞳孔的收缩都没有。
他静静地等赵卫东说完，包厢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
几秒钟后，徐天华缓缓开口道：“赵公子，你可能理解错了。”
“我所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个人的权力和财富。”
“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东江的发展更健康，社会更公平，法治更彰显，是为了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能有一个更好的明天。”
“你所说的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或许对很多人有吸引力。”
“但对我来说，它们比不上头顶的国徽，比不上肩上的责任，更比不上内心的准则和安宁。”
“这条路，我选定了，就不会改变。”
开玩笑，一艘沉的比徐天华这船还要快的破船，竟然还想拉着他一起垫背！
简直坏的不行！
况且他也不知道这个赵公子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道柳德海现在正在跟他爹角逐那个位置吗？
还这么明目张胆来套徐天华……
徐天华的这番话，彻底关上了合作的大门。
他没有高声斥责，也没有道德说教，只是平静地陈述了自己的信念和选择，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
赵卫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此刻彻底明白了徐天华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用常规的利诱手段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精心布置的局，准备的筹码，在对方绝对的原则面前，彻底失效。
“看来，徐书记是志存高远，看不上我这点俗物了。”
赵卫东冷冷地说了一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再敬酒的意思，这顿饭，显然已经吃不下去了。
徐天华淡然一笑，站起身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公子，谢谢你的款待。”
“关于东江的发展，我们还是各自在合法的轨道上努力吧。”
“告辞。”
说完，徐天华不再多看赵卫东一眼，转身从容地离开了包厢。
留下赵卫东一人，面对着满桌几乎未动的佳肴，脸色铁青，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近乎裂缝。
“紫薇！”
“换身衣服！”
“我现在的火气很大！”
“紫鸢！”
“给我蹲好了！”
而走出去了的徐天华，则是看到了刚刚下车的柳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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