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裹着雪籽，打在石板路上噼啪响。张婶家的院门突然被撞开，王铁匠的媳妇抱着个襁褓冲出来，棉鞋踩在雪地里打滑：“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正在隔壁铺子里算账的墨渊闻声放下账本，抓起棉袄就往外跑。凌恒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支刚蘸了墨的笔。院门口很快围了人，李木匠搓着冻红的手笑：“这小子会挑时候，赶在年跟前儿来，添福添喜！”
张婶从屋里出来，围裙上沾着血渍，脸上却笑开了花：“七斤六两！哭声亮得能掀翻屋顶，将来准是个有力气的，跟他爹似的能抡大锤！”她往众人手里塞红鸡蛋，蛋壳上还带着余温。
孩子们在雪地里追着滚圆的红鸡蛋跑，张屠户家的小子跑得最快，捡到个滚到石板路边的鸡蛋，小心翼翼捧回来：“婶子，这鸡蛋给小弟弟当见面礼！”
王铁匠从镇上赶回来时，手里拎着串鞭炮，冻得鼻尖通红。听说生了儿子，他咧着嘴直乐，把鞭炮往门框上一挂，“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雪地里炸开，惊得远处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名儿想好了没？”墨渊拍着他的肩膀问。王铁匠挠挠头：“就叫‘路生’吧，赶在石板路铺到南边后生的，沾沾路的福气，将来走南闯北都顺当。”
刘石提着个布包赶来，里面是块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上面用錾子刻着个“安”字。“给孩子压惊，”他把石板塞进襁褓边，“咱青石镇的石头养人，保准他平平安安长大。”
苏老板派来的账房也送了礼，是块南边织的红绸布，上面绣着灵珠花。“苏老板说，这是给小少爷的贺礼，”账房笑着说，“等开春路好走了，他亲自来喝满月酒。”
晌午，张婶炖了红糖小米粥，给王铁匠媳妇补身子。院子里的雪被鞭炮屑染得红一块白一块，像撒了把糖。男人们蹲在石板路上抽烟，说着给孩子攒家底的事——王铁匠想教他打铁，李木匠说学木工稳当，墨渊笑说不如先学认字，将来管账。
“都学！”王铁匠猛吸口烟，“咱青石镇的娃，就得啥都会点，既能抡锤，又能算账，走在铺好的石板路上，去哪都不怯场！”
下午，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石板路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路生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响亮又有力，像在跟这世界打招呼。墨渊站在院外，听着哭声混着远处马车碾过石板的“嗒嗒”声，心里忽然觉得踏实——这孩子，生在路通了、日子好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有福气。
凌恒在账本上添了笔：“腊月初五，王铁匠得子，名路生。”他笔尖顿了顿，又加了句，“青石镇添丁，喜气满途。”
傍晚，帮忙的人渐渐散去，王铁匠家的烟囱冒出了烟，混着小米粥的甜香。墨渊往回走时，见石板路上的鞭炮屑被扫到了路边，露出青灰色的石面，像块干净的画布，等着新的故事往上写。
“路生……”他念着这名字，脚下的石板仿佛也带着暖意。这孩子，是石板路带来的新希望，就像灵壤地每年冒出的新芽，代表着生生不息的劲儿。
夜色降临时，王铁匠家的窗户透出橘黄色的光，映在雪地上，暖融融的。墨渊知道，青石镇的日子会像这户人家一样，添丁进口，越来越热闹，而那条铺向远方的石板路，会载着这些新生命的笑声，走得更远、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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