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长安城，蝉鸣聒噪，太极殿内的气氛却比往年此时更为凝重。李元霸镇守北疆已近两年，安北镇欣欣向荣，边境前所未有的安宁。然而这份安宁，却让某些人心生不安。
“陛下！赵王在边境广收人心，契丹、突厥诸部只知有赵王，不知有朝廷，此非国家之福啊！”齐王李元吉跪在殿前，声泪俱下。
太子李建成侍立一旁，眉头微皱，却没有出声制止。龙椅上的李渊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元吉，你四弟在北疆辛苦经营，使边境安宁，百姓乐业，何罪之有？”李渊缓缓开口。
“父皇明鉴！”李元吉急道，“四弟确实有功，但功高震主，古来有训。如今他手握重兵，又得异族拥戴，万一有变...”
“够了！”李渊猛地拍案，“元霸是你的亲弟弟，你怎可如此猜忌！”
李建成见状，连忙打圆场：“父皇息怒，三弟也是为国担忧。只是方式欠妥。不过...”他话锋一转，“四弟久在边关，确实也该回朝述职了。不如借此机会，召他回京一叙天伦？”
李渊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传旨，召赵王李元霸回京述职。”
圣旨传到幽州时，李元霸正在安北镇视察春耕。听到宣旨官念完圣旨，他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平静。
“臣接旨。”李元霸恭敬行礼。
宣旨官离去后，周武忧心忡忡地道：“殿下，此时召您回京，恐怕...”
“不必多言。”李元霸摆手，“本王正好要向父皇禀报北疆近况。你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
“那安北军的防务...”周武问道。
“交由你全权负责。”李元霸目光深邃，“记住，无论长安发生什么，北疆的安宁不能乱。”
三日后的清晨，李元霸只带百名亲兵，轻装简从，向南而行。沿途百姓闻讯，纷纷自发相送，有的甚至跪在道旁，高呼“赵王千岁”。这场面让随行的官员暗自心惊。
半月后，长安城在望。让李元霸意外的是，前来迎接的并非太子或齐王，而是秦王李世民。
“四弟！”李世民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李元霸的手，眼中满是欣慰，“一路辛苦了！”
“二哥。”李元霸露出难得的笑容，“你怎么亲自来了？”
李世民压低声音：“朝中近日颇不平静，进城后万事小心。”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元霸身后的亲兵队伍。
李元霸会意，下令亲兵在城外扎营，只带十名侍卫入城。
长安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一睹赵王风采的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比李元霸两年前出征时更加热烈。高楼上，李元吉透过窗缝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
当夜，李渊在宫中设家宴为李元霸接风。宴席上，李渊详细询问北疆情况，对李元霸的政绩大加赞赏。
“元霸，你在北疆做得很好。”李渊欣慰地道，“朕心甚慰。”
“此乃儿臣本分。”李元霸恭敬应答。
李元吉忽然笑道：“四弟太过谦逊了。听说你在北疆，契丹人都称你为‘天可汗’，比父皇的称号还要威风啊！”
此言一出，宴席气氛顿时一凝。李元霸放下酒杯，正色道：“三哥此言差矣。北疆各族感念父皇恩德，才尊称儿臣以示亲近。若论威望，天下谁人及得上父皇万一？”
李渊哈哈一笑，打破了尴尬：“好了好了，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元霸，你一路劳顿，早些休息。三日后大朝会，你再向文武百官详细禀报北疆事务。”
“儿臣遵旨。”
接下来的两日，李元霸闭门不出，只在府中整理奏章。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各种流言已在长安城蔓延开来。
“听说赵王在边境私蓄重兵，意欲不轨...”
“契丹人只认赵王，不认朝廷，这还了得？”
“陛下年老，赵王勇武，恐怕...”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李元霸耳中。但他只是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第三日大朝会，太极殿内文武百官齐聚。李元霸身着朝服，手持玉笏，从容步入大殿。所到之处，百官纷纷侧目，气氛微妙。
“臣李元霸，奉旨还朝述职。”李元霸跪拜行礼。
“平身。”李渊和颜悦色，“元霸，将你在北疆的政绩，向众卿详细道来。”
李元霸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禀报安北镇的建设、边境贸易的发展、各族融合的情况。他语言朴实，数据详实，连最挑剔的大臣也找不出破绽。
然而就在他即将禀报完毕时，御史大夫王珪突然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讲。”李渊道。
王珪转向李元霸：“敢问赵王，为何在边境私设‘安北都护府’，僭越朝廷体制？”
李元霸平静回答：“安北都护府是经父皇圣裁准设，有案可查，何来私设之说？”
“那都护府下设官署，任用私人，又作何解释？”王珪咄咄逼人。
“北疆情况特殊，需要因地制宜。所用官员，皆上报吏部备案。”李元霸对答如流。
这时，又一名大臣出列：“陛下，臣听闻赵王在边境收买人心，契丹人只知赵王，不知陛下，此乃大不敬！”
李元霸猛然转头，目光如电：“这位大人何处听闻？可有证据？”
那大臣被他看得一颤，强自镇定：“此事边境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李元霸冷笑，“本王在边境两年，各族百姓感念父皇恩德，户户供奉长生牌位。大人若不信，可随时派人查验！”
朝堂上一时寂静。李元吉见状，向一名亲信使了个眼色。
那官员会意，出列奏道：“陛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赵王功高，理应重赏。但为免非议，臣建议解除赵王兵权，留在朝中任职。”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这分明是要削去李元霸的实权。
李世民立即出列：“父皇！北疆初定，正值用人之际。此时更换主帅，恐生变故！”
李元吉反驳：“二哥过虑了。四弟麾下能臣众多，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双方争执不下，朝堂乱成一团。李渊面色阴沉，忽然拍案：“够了！”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李渊看着李元霸：“元霸，你自己说，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元霸身上。只见他缓缓跪拜，声音坚定：
“儿臣恳请父皇准儿臣永镇北疆！”
满朝震惊。永镇边关，这意味着放弃长安的荣华富贵，终身与塞外风沙为伴。
李元霸继续道：“北疆安宁，关系大唐国本。儿臣愿效仿汉代班超，终生守护边疆，使我大唐北门永固！”
李渊动容了。他走下龙椅，亲手扶起李元霸：“朕的好儿子！大唐有你，是社稷之福！”
他环视众臣，声音威严：“传朕旨意：加封李元霸为镇北大都督，总领北疆一切军政事务。安北都护府体制照旧，一切便宜行事！”
“父皇圣明！”李世民率先跪拜。众臣见状，纷纷跟随。
李元吉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跪拜称颂。
退朝后，李元霸正要出宫，却被内侍叫住：“赵王留步，陛下在御书房有请。”
御书房内，李渊屏退左右，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李渊才叹道：“元霸，今日朝堂之上，委屈你了。”
李元霸微笑：“儿臣不觉得委屈。守护边疆，是儿臣的心愿。”
“朕知道。”李渊目光复杂，“但你也要明白，今日之事，并非全是冲着你来的。”
李元霸点头：“儿臣明白。太子与二哥...还有三哥，各有心思。”
李渊欣慰地点头：“你明白就好。记住，无论长安发生什么，北疆不能乱。那里是我大唐的屏障，也是你的根基。”
“儿臣谨记。”
离京那日，李世民亲自送至城外十里长亭。
“四弟，长安风波，你不必挂心。”李世民郑重道，“有二哥在，必不让你受委屈。”
李元霸笑道：“二哥放心，我本就不在意这些。北疆才是我该在的地方。”
他翻身上马，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二哥，朝中暗流汹涌，你也要多加小心。”
李世民点头：“我省得。你一路保重。”
望着李元霸远去的背影，李世民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四弟，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对朝局洞若观火。只是不知道，下次相见，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个月后，李元霸回到幽州。安北镇一切如常，边境安宁。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这次不是来自朝堂，而是来自草原深处。
突厥内部主战派势力抬头，正在秘密联络契丹残部，准备给大唐致命一击。而长安城中，也有人与这些势力暗通款曲...
但此时的李元霸，正站在安北镇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夕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暴风雨就要来了。”他轻声自语，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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